第23章

陸邀靜靜看著他。

眼前這張精致到堪稱藝術品的臉在綿軟溫和的燈光下蒙上了一層朦朧的光暈。

冷白下透著輕薄的釉紅, 嘴角有些忐忑地抿著,眼微低垂,魅惑又溫順的弧度, 瞳仁泛著琥珀色的細光,乖巧, 恍惚,猶豫,大膽,以及……滿當當裝著他的模樣。

一些心思生了就藏不住, 一些念頭起了就壓不下。

陸邀扯斷了線, 反扣住虞了的手,一把把人拉了起來。

身後就是桌子,虞了後退半步後腰就被抵住了,纏滿了紅線的右手被陸邀握著,他只能用左手去撐桌沿。

陸邀離他很近,比那日在檐下幫他擦手時還要近。

呼吸交纏間, 他忽然覺得自己像只忘了分寸胡亂蹦跶的兔子, 一不小心紮進了一頭獨狼的轄區。

要被叼回狼窩,要被舔舐肚皮上的白毛, 要在狼餓極了的時候被一口吃掉。

而更大的問題是, 他居然一點也不排斥。

“嗯。”陸邀低著頭,耐心十足地幫他解著纏在手指間的紅線:“你酒品不錯。”

醉了後除了太粘人, 沒有別的毛病。

對了, 還有愛哭。

是介於少年與成年人之間的嗓音,幹凈, 通透。

在意識模糊中被推向高峰時又生澀黏軟,夾著細弱的哭腔, 又像生下不久還不能睜眼的小獸,純卻欲,每個尾音都像是一把小勾子,勾得人理智失控。

他垂低了眼簾,以長睫做遮掩,藏住了眼睛裏洶湧翻騰的暗色。

陸邀的手指在虞了指縫間慢條斯理來回盤繞,指腹每觸及到一次皮膚,虞了指尖就忍不住一顫。

幾次,他都以為那只帶著厚繭骨節分明的大手會擠進他的指縫,與他掌心相貼,心跳快蹦出喉嚨。

可紅線一繞出手指,那只手又退了回去,像是故意在吊著他,叫他滿腹心緒不上不下。

直到紅線全部退完,眼看那只手就要收回,虞了也說不清為什麽,只是下意識地,飛快抓住他的指尖。

“陸邀。”虞了小聲叫他,可叫完了又不知道要說什麽。

陸邀任他抓著,低聲應:“嗯,我在。”

外面的雨聲忽然大起來,砸得耳朵裏都是刷啦啦的響聲,將歌聲尾韻掩蓋了大半,只隱約留下一句“……代表我的心”。

火苗被澆熄,虞了心口的溫度也悄然沉底了,喉結上下滾動,慢慢松了手:“下雨了。”

陸邀,下雨了。

陸邀無聲彎唇,收了手,摸摸他的腦袋:“虞了,早點休息。”

從虞了房間出來回到自己房間,陸邀沒有做哪怕一秒停留,拿上幹凈的衣服今晚第二次進了浴室。

半個小時後,他光著腳從不帶一絲熱氣的浴室出來,懶懶靠在臨著走廊的墻邊用手背擡了下窗,目光望向斜對面的房間。

房間已經關了燈,黑漆漆一片,看起來是已經睡了的模樣。

只是本應該早就進入睡眠的人此時此刻正捂緊了耳朵,臉趴在兩個枕頭的縫隙裏,腦袋冒煙,心口發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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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是私人客棧,是民宿,不是鐘點房,也不是被你們包下的情侶賓館。”

陸邀站在陳法面前,語氣淡得沒什麽情緒:“談戀愛可以,但是記得注意不要影響到別人。”

陳法面無表情點頭,身後的門被打開,王文嫣穿了一件小吊帶姿勢慵懶地倚在門邊,微卷的長發散在腦後。

“陸老板,怎麽這麽……傳統?”

王文嫣嬌笑道:“我們乖乖呆在自己房間呢,也不算影響到別人吧?誰知道這房子這麽不隔音。”

她無所謂的態度讓陸邀臉色沉了兩分:“影不影響不是你說了算,再有下次,我不介意連夜將你們扔出客棧。”

他的視線不鹹不淡略過王文嫣:“不信的話,盡管試一試。”

王文嫣無所謂地聳聳肩,沒說話。

陸邀轉身下樓,王文嫣眼看著人背影消失在樓梯拐角,又看了眼陳法,哼笑一聲,拉上滑落的一邊肩帶也回了房間。

陸邀到了樓下,一眼就看見站在樹底下仰著頭不知道在看什麽的虞了。

他緩下臉色,腳步一轉,走過去:“在看什麽?”

虞了其實自己也忘了在看什麽,只是盯著滿樹的花,一不小心就大腦放空了。

陸邀一開口,他就回了神,不好意思說自己在發呆,便將正好趴在樹上睡覺的大黃拉出來擋槍:“你看,大黃好像卡住了,下不來了。”

大黃:“……”

陸邀:“……”

水財:“……”

陸邀:“放心,他不會卡住,下得來。”

“是麽。”虞了隨口胡說:“可是我看它剛剛試了幾次想跳都沒能跳下來,也許每只貓體質不同,它今天就格外膽小。”

陸邀似笑非笑:“可以,那就當做它今天膽小吧,你打算要怎麽解救它,抱它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