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於景渡乍驚乍喜,一顆心像是被人狠狠攥了一把似的,窒得他後心都被冷汗浸濕了。

他下意識伸手想把人從花叢裏拖出來,卻聞花叢裏的容灼痛呼一聲,“你別拽我,疼!”

“傷著哪兒了?”於景渡蹲下身問道。

他自己都沒發覺,自己的聲音這會兒還有些沙啞。

“渾身上下都傷著了……”容灼可憐巴巴地道:“快救救我!”

於景渡深吸了口氣,探手握住少年手腕,感受到對方有力的脈搏,這才慢慢恢復理智。

“有沒有別的傷?”於景渡問他。

“花叢裏沒有蟲子咬我的話,應該就沒有別的傷吧。”容灼大概是真的疼,說話時還忍不住哼哼唧唧,身體一動口中就連連喊疼。

他這會兒躲在花叢裏,周身都是花枝,只要稍一亂動就容易被花刺戳中。

“去弄兩根火把過來,再找一把修剪花枝的剪刀,快一些。”於景渡朝身後的護衛吩咐道。

對方聞言忙匆匆去了,不多時便有人拿了火把來。

於景渡拿著火把湊近一看,才發覺容灼臉上都被花刺劃傷了,其中一道傷痕自眉骨而下劃過了眼皮,若是勁兒再寸一些,說不定直接就紮進眼睛裏了。

少年皮膚本就白皙,一張小臉掛著幾道傷,看著就讓人心疼。

“別動,我這就把你弄出來。”於景渡讓人擎著火把,先是將花枝一莖一莖地扯離容灼的身體,而後才一一剪斷。

江府這花園打理得極好,月季漲勢也旺,花枝又粗又結實,上頭的刺兒若是不留意,各個都能把人身上戳出傷口來。於景渡都不敢想象,這又軟又乖的小紈絝是怎麽把自己硬塞進了月季叢中。

“嘶……疼!”

盡管於景渡動作極小心,但還是難免牽動別的花枝刺到容灼,惹得對方一直忍不住喊疼。

當然,容灼這會兒喊疼多半帶了點撒嬌的意味。

先前他太害怕了,顧不上疼,如今見了於景渡一顆心終於放下,自然就委屈上了。

“說說怎麽回事。”於景渡開口,想轉移一下他的注意力。

“我……”容灼吸了吸鼻子,聲音有些哽咽,“我晚上回去後,想起了要來摘花,就過來了。”

當時江府的家仆說要陪著他,容灼不想麻煩人家,就說要自己來,連燈籠都沒打。

因為江府家大業大,院子裏隔不遠就會掛一盞燈籠,所以他一路走到花園倒也不覺得黑。

“我當時摘了一朵原本想走,又覺得一枝花孤零零插在瓶裏不好看,想著反正他們家的夥計都說了可以多摘幾枝……我就把花放在地上,打算再折兩枝。”容灼這會兒想起了那情形都還有些後怕。

當時他剛蹲下身,就聽到不遠處一聲響動。

那動靜明明不算大,但在寂靜的花園裏,就顯得格外明顯。

容灼大概是電視劇看得多,一聽到那動靜就想到了不好的東西。

他難得聰明了一回,沒起身查看,而是蹲在地上豎著耳朵偷聽了片刻。

這麽一聽不要緊,他接著又聽到了第二聲動靜,那像是有人翻墻進來時,雙腳落地的聲音。

有小偷!

容灼第一反應是想跑,然後一邊跑著一邊大叫。

不過不等他反應,便有人比他快了一步。

一個護衛來花園裏巡視,好巧不巧碰到了刺客,他當即便厲喝出聲,想著震懾一下賊人。可他沒料到今夜造訪的不是普通盜賊,而是一幫身懷武藝的刺客。

於是護衛沒跑兩步,就被一枚暗器打中了。

護衛應聲倒地便沒了動靜,容灼卻躲在暗處,將這一幕看在了眼裏。

“他們有好幾個人,拖著那個護衛的屍體扔到了花叢裏。”容灼這會兒說起來當時的情形,依舊驚魂未定,“我怕他們會過來查看,趁著他們拖屍體的時候,鉆進了這裏。”

萬幸刺客拖屍體的動靜,給容灼做了很好的掩護。

刺客們也不妨暗處竟還藏著個人,便讓容灼躲過了一劫。

容灼鉆進花叢裏時,被花刺紮得遍體鱗傷,但他當時大概是太害怕,求生的欲望占據了上風,竟也沒顧上疼,就那麽不聲不響地躲了起來。

刺客們手腳利索地處理完了屍體,其中有個心細的果真在花園裏四處看了看。當時容灼躲在花叢裏大氣都不敢出一下,他透過花枝的縫隙,看到一只穿著黑靴的腳踩過了他折的那枝月季。

有那麽一刻,容灼幾乎要懷疑自己已經被發現了……

好在他足夠幸運,夜色以及先前那個橫死的護衛為他做了很好的掩護。

“沒事了,把手給我。”於景渡溫聲道。

容灼抓住他的手借力起身,看著地上的殘枝愣怔了半晌,直到肩膀傳來刺痛,他才痛呼出聲。

“你別碰我!”容灼顫聲道,“有刺可能斷在裏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