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於景渡排行第三,是當朝三皇子。

在他後頭,皇帝還有五個兒子,也就是說他有五個弟弟。

但這麽多年來,於景渡在宮中從不知何謂兄友弟恭。

都說皇家薄情,卻也有太子和六皇子那樣的兄弟情深,只不過這樣的感情從來不屬於於景渡。

他的兄弟們不想弄死他,已經是最大的善意了。

今日容灼突發奇想說要與他拜把子,於景渡只覺得小紈絝胡鬧。

但方才対方在夢中朝他叫哥哥時,他卻忍不住想到,若他的兄弟們也能如容灼這般,是不是一切都會變得不一樣?

他不需要去走那條路,也不需要整日如履薄冰。

可天不遂人願,他沒有這樣的兄弟,就連唯一待他真心實意的小紈絝,也只能陪他走到這裏了……

於景渡知道,自己要走的那條路注定是血肉橫飛的。

沒有陽光和花,只有劍戟和荊棘。

那是容灼唯恐而避之不及的東西。

甚至就連於景渡自己,都是小紈絝最不願沾染的人之一。

時至今日,他唯一能為容灼做的,就是徹底離開対方,不讓容灼和宴王沾上半點關系。

次日一早,於景渡便帶著容灼離開了清音寺。

回去的路上,容灼一直很活躍,掰著指頭細數著自己回京後要去吃的東西。

這幾日在清音寺天天吃齋飯,可是把他憋狠了。

雖然那齋飯的味道也不賴,但禁不住天天吃啊!

“從前也沒覺得多想吃肉,但是吃不著了又想得厲害。”容灼道:“等到了京城,咱們直接就奔著江月齋去,點一桌子大魚大肉!”

他說這話時,目光裏滿是憧憬,仿佛此刻吃一頓肉就是他畢生最大的追求。

容灼是個很容易滿足的人,這樣的人很容易獲得快樂。

於景渡回想起與他相識以來的點滴,記住最多的就是他的笑。

小紈絝那雙明亮的眼睛裏,似乎永遠都帶著笑意,說話時的聲音也總是輕快清越的,有時候高興起來,走路的步伐也會跟著雀躍起來。

“你怎麽了?”容灼見他不說話,伸手在他胳膊上戳了戳。

“我在想,一會兒到了江月齋要攔著你,別吃壞了肚子。”於景渡道。

容灼被他這麽一說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我就是隨口一說,不至於真點一桌子,吃不完多浪費啊。而且我現在在心裏都把菜點了一遍,就跟自己吃過了差不多。”

他說著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肚子,渾身都寫滿了迫不及待。

兩人進了京城之後,便直奔江月齋。

容灼點了自己最喜歡吃的幾道菜,還要了一壺淡酒。

於景渡今日話不多,吃飯的時候也一直忍不住看他。

容灼一直專心吃飯,並沒有留意到他的異樣。

直到兩人吃過東西之後,一起回了尋歡樓。

容灼如今和於景渡同吃同住數日,早已習慣了,也沒回自己的住處,直接進了於景渡的房間就大咧咧的坐下了。

“明日我回家一趟,午飯前就回來。”容灼朝於景渡道:“你想想有沒有想去的地方,這幾日天氣也好,我帶你到處轉轉,別老悶在屋子裏。”

於景渡立在窗邊,背対著少年,眸中帶著一抹悵然。

“這兩日你先別來找我了。”於景渡開口道。

“為什麽?”容灼不解,“我不來找你,我去找誰?”

“兩日後我有個舊識過生辰,我想去給他賀個壽。”於景渡道。

“怎麽又有舊識?”容灼擰了擰眉,目光頓時一黯。

“你認識我之前,我在這裏待了那麽多年,舊識自然不會少。”於景渡道。

“也是江繼巖那樣的嗎?”容灼問他,“你都答應我了,不和這麽復雜的人來往。”

“我何時答應過你?”於景渡轉頭看向他。

容灼一怔,這才意識到那日於景渡並沒有給他任何承諾。

他雖然可以大言不慚地宣告於景渡是他包了的人,可這是建立在於景渡配合的基礎之上。若対方不給他這個面子,容灼不可能真因為這個,拿出金主的架勢去跟他理論。

一來他不是這樣的性子,幹不出這樣的事情;二來他從未將於景渡當成過自己的人……

那一刻容灼突然發現,原來一直以來,他和於景渡的關系能發展的這麽順暢,並非是因為他花了銀子,而是因為於景渡願意配合他。

一旦対方不買他的賬了,他竟有些不知該如何是好。

“是你……很重要的朋友嗎?”容灼問道。

“嗯。”

“你想去就去吧,只要別惹不該惹的人就行,保護好自己。”容灼道。

小紈絝明顯就是不高興了,卻還是沒朝他發脾氣,甚至還惦記著他的安危,怕他惹上麻煩。

容灼越是這樣,於景渡心中就越是發悶,但他還是忍著情緒道:“容小公子,你有沒有想過,我和你其實壓根就不是一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