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於景渡身量挺拔,往容灼懷裏一倒那力道著實不小。

容灼本就沒什麽力氣,這一下根本接不住人,只能抱著人慢慢滑坐在地。

“青石……”容灼抱著他,小心翼翼讓他靠在自己臂彎裏,不敢亂動。

這會兒於景渡面色蒼白,唇上沾著的血跡顯得格外觸目驚心。

容灼擡手幫他擦去血跡,這才發覺自己的手已經抖得不成樣子了。在容灼的記憶中,青石的身體一直都很好,雖然身上有很多傷痕,卻也沒見他表現出過任何的病弱姿態。

哪怕是方才兩人剛見面時,容灼也沒覺得他有任何異樣。

怎麽好端端的人突然就吐血了呢?

“青石……你別嚇唬我……”容灼小聲喚他,見他不應聲,這才想起來找人幫忙。

他不敢將人放下,便沖著門外著急喊了幾句,很快便有人推門進來了。

江繼巖進門看到這一幕,魂兒差點嚇飛了。

他不過剛離開那麽一小會兒,他家殿下就不省人事了!

若是於景渡有個三長兩短,他可真是殺了自己的心都有了。

好在他還算冷靜,在經過短暫的驚慌之後,很快恢復了理智。

他先是叫來親隨吩咐了幾句,而後上前檢查了於景渡的情況,確認対方脈搏和呼吸都還在之後,這才將人抱到了榻上。

容灼面色蒼白地立在一旁,一句話也不敢說。

他目光始終落在於景渡起伏的胸膛上,仿佛只有確認対方的呼吸還在,他才能稍稍安心一些。

不一會兒便有大夫提著藥箱匆匆趕了過來。

“他此前傷了心肺,落下了舊疾,此番應該是心緒煩亂,導致舊疾復發了。”江繼巖朝大夫道。

大夫聞言點了點頭,忙上前替於景渡診了脈。

容灼大氣都不敢出,生怕大夫突然皺眉頭或者搖頭之類的。

好在這個大夫還算沉穩,診完脈之後並未立刻下結論。

“這位公子此前應該是用過藥,只是我不知他用的是什麽,不敢輕易給他用藥。”那大夫道:“尤其他這舊疾診著頗為兇險,若是稍有差池只怕會有性命之憂。”

容灼本就懸著一顆心,一聽他說於景渡有性命之後,眼睛登時就紅了。

“有沒有辦法先幫他穩住病情?”江繼巖問道。

“我先幫他施幾針,護住心脈。”大夫道:“用藥的事情,最好是能找到他此前看過的大夫,或者拿到藥方。”

江繼巖聽他這麽說,便知道於景渡的病情雖然兇險,但暫時應該不會再惡化。

實際上他也不敢讓自己府裏的大夫隨便給対方用藥,所以方才他吩咐人時,已經著人去清音寺找了黎鋒。

此番黎鋒是跟著於景渡一起來的清音寺,只不過今日於景渡來江府的時候,沒讓他跟著。

誰曾想也就半日的工夫,就出了這麽大的事情。

江繼巖著人去找黎鋒,一來是詢問於景渡有沒有隨身帶過來的藥,二來是讓黎鋒去宮中請太醫。畢竟於景渡名義上是來清音寺祈福,所以江繼巖出面請太醫多少有些不合適。

趁著大夫施針的工夫,江繼巖轉頭看向容灼。

這才發現容小公子一雙眼紅得跟兔子似的,顯然是嚇到了。

“容小公子……”

“我不知道怎麽回事……他突然就吐血了。”容灼哽咽道。

“他平日裏看著無礙,實際上曾經受過很重的傷,還落下了舊患。”江繼巖朝他解釋道:“依著大夫的意思,他這病不能激動,情緒稍一劇烈就可能會引發舊疾。”

“我不知道他病得這麽重。”容灼吸了吸鼻子,“我不是故意要和他吵架……”

“我知道,這不關你的事,你也別往心裏去。”江繼巖道:“我已近讓人去請他從前看診的大夫了,想必不多時就能到,天色也不早了,我讓人準備馬車送你回去吧。”

容灼聞言目光再次落在了昏迷的於景渡身上,眼看就要哭出來了。

“他會……好起來嗎?”容灼問。

“當然。”江繼巖道。

“可是……他剛才吐了好多血。”容灼低頭看了看自己衣袖上沾著的血跡,立在原地不吱聲了。

江繼巖一看他這架勢,就知道容小公子這是擔心他們殿下的安危,不願意走。

他如今最怕的就是把容灼裹進來,畢竟這違背了他們殿下的初衷。

可事情一步步發展,到了現在根本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他們殿下從屏風後走出來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今日不會太平靜。

於景渡做了個很長的夢。

夢裏,他回到了屍橫遍野的戰場。

在他們占據了絕対優勢的那場仗中,他被一柄長槍刺中了心口。

於景渡幾乎感覺不到疼痛,只記得視線中漸漸蔓延的血紅,一點點將他吞沒其中。

他的呼吸隨著暗淡的視線漸漸變得不穩,身體也隨之失去了控制,只有零星殘存的意識,勉強勾連著他的感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