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池錦念把自己裹進被子裏,悶著頭不出來。元韶想安慰,卻不知道如何開口。看著小徒弟躲在被子裏哭,她的心像是被刀子絞著疼。

“阿念……”元韶輕聲喚了句,可接下來的的話她實在說不出來。她該說什麽呢?

說自己只是嚇唬對方嗎?可這話說出來,元韶自己都不信。就在她解開小徒弟頭上發帶的一瞬,她看見柔軟的發絲搭在小徒弟的肩膀上,另一部分垂在她身後,她的心種瞬間燃起一股火。

她動了欲念。

那一刻,她是真的想一親芳澤,纏綿悱惻,想讓自己今後的生命都和她捆綁在一處,想與她不死不休。

即便是化作魂魄,也要與其纏繞在一起,生生世世都在一起。

可池錦念的那一滴眼淚,一瞬間熄滅了元韶心裏的火苗。是啊,自己的一廂情願,她忘記考慮一件最重要的事。

阿念或許是不願意的。

哭了一會,池錦念的啜泣聲漸漸停了下去。她從被子裏露出一個頭,在對上元韶的眼眸後,又立刻躲開了眼神的碰撞,良久,才說了句:“把衣服給我。”

元韶以為池錦念說得是那條墜著珍珠的裙子,可池錦念卻搖了搖頭:“我要我原本的衣服。”

元韶遞來衣服的手僵了一瞬,舒了一口氣,轉身去拿池錦念說得那套衣服。

把衣服送上去,轉身之前,元韶解下了床邊的幔帳,給池錦念營造了一個封閉的空間。這窗幔層層疊疊,看不見裏面的人在做什麽。

顯然,元韶知道自己剛剛的行徑有些過分,於是主動和池錦念保持相對安全的距離。

窗幔輕輕晃動,顯現出陣陣波紋。待池錦念換好了衣服後,先是將那身新裙子折好,疊放起來,隨即又摘下耳朵上的明月耳鐺,想要和裙子一齊收起來。

可元韶還是給自己找了一個台階,或許只是睡前要摘掉,明日還會重新戴上的吧。元韶裝作不經意地說:“放進櫃子明早戴的時候不方便,還是先放外邊吧。”

池錦念卻沒聽,去找裝著耳鐺的盒子,想要收進櫃子裏:“師尊這對,太好看了,我怕弄壞了,先收起來吧。”

簡簡單單地一句話,像是浮在水面那最後一根稻草也被人無情的清理掉,元韶的最後一點念想也被退了回來。

是不舍得,還是討厭?

是討厭這對耳鐺,還是討厭她?

元韶捫心自問,這答案不是清晰可見嗎?漂亮的首飾,好看的裙子,都是池錦念喜歡的東西,唯一的未知數,只有她。

整理好東西後,池錦念抱著枕頭,獨自躺倒昨日自己整理的那張小榻上。她面朝著窗戶,背對著屋裏的一切。花,燭火,還有元韶。

元韶這次沒有阻攔,也沒有跟過去,而是將床頭上那捧百合,挪到了小徒弟的旁邊。她喜歡,就讓這些花,代替自己,陪著她。

明明只是秋季,可元韶床褥上的溫度卻是一片冰涼。她沒有施法來取暖,也沒有將人喚回來,更沒有主動追過去,就在這寂寞的黑夜,獨自一個人盯著床頂的幔帳,整整一夜。

第二日,元韶早早出了房門,獨自在大門處等候。

池錦念也沒有睡好,早上元韶出門的時候才將將入睡,睜眼時,屋子裏果然只有她自己。

雖是未站在一處,可兩人之間奇怪的氛圍,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得出來。莊蓉率先察覺了兩人的不對勁。

“怎麽了,你倆?”莊蓉小聲問她。可池錦念卻只搖了搖頭,什麽都沒說。

“不可能!”莊蓉拽著池錦念的胳膊:“你倆天天待在一塊,今天突然離這麽遠,吵架啦?”

見池錦念還是低著臉不說話,莊蓉的視線逐漸落到對方的耳朵上。

“呀,你換了新的耳飾啊!”莊蓉的視線落在池錦念的耳垂上,銀色的鏈條下,墜著一彎紅色的月牙,池錦念的膚色本就偏白,這樣一襯托,更是顯得通透。

話音一出,元韶一瞬間回眸,看向池錦念的方向。她今日刻意和池錦念保持了距離,怕自己再嚇到她。

眾人開始接著昨日的走訪。元韶從原本的隊伍前方,一點點落到人群的最末端,走在池錦念身邊,似不經意地問:“不是不喜歡嗎,怎麽又戴了。”

“我沒說不喜歡。”池錦念撇開臉,不看對方。可就在此時,手上一陣溫熱,原來是元韶握了上來。

她什麽也沒說,只是悄悄捏住了池錦念的指尖。池錦念最初掙紮了一下,可對方攥著她不松手,她也就不再反抗。

察覺到池錦念的接受後,元韶的掌心一點點向上,直至二人十指相扣。在隊伍的最後,兩個人袖口相連,裙擺時不時交疊到一處,卻沒人注意,她們彼此扣著對方,誰也不肯放松。

“謝謝你願意原諒我。”元韶小聲說了一句。池錦念以為自己是幻聽,回頭看她,元韶替她梳理耳邊的碎發,將那明月耳鐺徹底展露出來:“我昨日不該那樣對你,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