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第2/3頁)
眼珠如貝殼裏的墨水珍珠,只一現,又藏回殼裏。
被墨水珍珠一窺的秦明珠好奇地看了少年幾眼,就主動走了過去。
對他而言,這是他好不容易見到的生面孔,還是個漂亮哥哥——除了照鏡子和他母親,他還沒有見過比對方更好看的人。
“我叫明珠。”他向少年自我介紹,並把手裏一直攥著的連理枝圖案的折扇遞了過去,“送給你,這是我最喜歡的扇子。”
怕人不信,特意在“最喜歡”三個字強調了一遍。
少年的手放在腿上,那是一雙白且清瘦的手,手背處能看到明顯的青色靜脈。擡起時,還能看到指尖的一點紅。
秦明珠一直保持著遞扇子的姿勢,直到少年伸出兩只手接住了扇子,同他低聲說。
“謝謝。”
那天後,少年在蘇園住了下來,住在原先給秦明珠準備的院子晴晝堂。秦明珠也知曉了對方的名字——
晏珈玉。
秦明珠一直不願意住晴晝堂,他更喜歡擠在外祖父母院裏一起住。
晨起可以先跟外祖母撒會嬌,再跟外祖父去散步,夜裏不想一個人睡了,還可以抱著枕頭去外祖父母房裏的抱窗睡。清透簾子垂下來,他時常透過窗戶看外面的星星,聽一耳朵外祖父母的閑聊。
因晴晝堂原先是給秦明珠修建的,所以裏面的東西都是秦明珠喜歡的。他很小的時候就開始有自己獨一門的審美,豆青色的染色竹簾,丁香色的瓷花瓶,緗色的抱枕,海棠紅的地毯。
新客人入住,秦明珠也成了晴晝堂的常客,他經常趴在地毯上,珠白的手腿被海棠紅襯著。
他有太多遊戲要跟新客人玩。
一個多月的假期過去,他對晏珈玉的稱呼從“晏哥哥”變成了“珈玉哥”,偶爾會沒大沒小地直接叫珈玉。
晏珈玉雖然只比他大三歲,但身高已經超過一米七。
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裏,秦明珠以為晏珈玉無法站起來。他從外祖母那裏聽說了晏珈玉經歷的慘事,一場震驚全城的恐怖綁架案。
也正是這場綁架案,才讓晏珈玉住進了蘇園,不再去學校讀書,由聘請的名師在家裏單獨教授。
一開始,秦明珠只要有時間都會跑去晴晝堂,找晏珈玉。他覺得晴晝堂太冷清,晏珈玉除了對著他話稍微多些,跟其他人說話,都是問一句答一句。
他是有責任多去陪陪晏珈玉的,畢竟他當初答應了送晏珈玉來蘇園的晏叔叔,要跟晏珈玉當一輩子的好朋友。
可後來,秦明珠上了國際高中,他頓時發現外面有更多吸引他的事情。
那時候,他書包裏每天都塞滿了從四面八方來的情書,還有一堆人想方設法約他出去玩。
那些人為了約出秦明珠,想出了很多有趣新奇的事情。秦明珠又是個喜歡熱鬧的人,漸漸的被那些事情占據空閑時間,去晴晝堂的時間就少了。
直到外祖父病重,他又搬回蘇園住,每天放學第一時候回去看外祖父。
晴晝堂有一棵香樟古樹,據說有百年歷史。秦明珠在書上看到香樟樹有祈福的功效,就做了祈福燈籠,誰也沒告訴,自己趁四下無人的時候爬到樹上。
踩著樹枝,吃力地掛燈籠,身體像風箏左吹一下,右擺一下。
陡然,他聽到一聲急厲的呼喚。
“明珠!”
秦明珠轉過頭,偏生腳在這時候滑了一下。眼看就要摔下去,幸虧他反應快,一把抱住旁邊的樹枝穩住身體,而剛穩住身體,就看到了踉踉蹌蹌向他跑來的人。
幾年後,秦明珠在晏珈玉的書桌上看到一首詩。
“我用什麽才能留住你?
我給你瘦落的街道、絕望的落日、荒郊的月亮。
我給你一個久久地望著孤月的人的悲哀。
我給你一個從未有過信仰的人的忠誠……”
而這時的他,剛從樹上下來,就被一把摟進懷裏。十九歲的晏珈玉比他高半個頭,抱住他的時候幾乎快把他嵌入懷裏。
他嗅到對方身上淡淡的香氣,聽著對方如擂鼓的心跳。
他感知晏珈玉的害怕,微微仰起頭,看這個已經算是男人的哥哥。
十六歲的秦明珠雖說還有一點嬰兒肥,但嬰兒肥之下是初露鋒芒的驚人美貌,他踩著一頭是純真,一頭是肉.欲的天平,叫了聲“珈玉哥”。
對方的回答是把他抱得更緊,似要融入骨血。
*
從往事掙脫出來的秦明珠閉了閉眼,他不再看對著他骨灰盒發瘋的男人,躲到了清凈處。
只是他完全低估了盛英祺的瘋度,當他在自己房子裏,看到盛英祺的那個男朋友應先生時。
“這也是你的房子嗎?你怎麽突然想著帶我回你家?”
應先生進門左右看了看,眼裏是驚喜和詫異。
盛英祺先是沉默,後擡手握住了應先生的肩膀,“你父親公司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我可以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