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薛玉潤好奇晏太醫送來的箱籠一事,外頭自然不知道。不過,楚正則沒有喝鹿血酒的消息,不多時就傳到了許太後的耳中。

但在此之前,楚正則先命人送來了請許家兩位夫人到靜寄行宮小住的旨意。故而,聽聞楚正則沒有喝鹿血酒,許太後聞言不過一笑:“多半是因為小廚房思慮不周。湯圓兒跟陛下一桌用膳,讓陛下怎麽好飲下鹿血酒?”

她輕撥香灰,蓋上香爐,不甚在意地道:“滋補的事兒急不得,慢慢來便是。倒是兩位嫂嫂,得好好迎進來。”

她話音方落,就聽外頭宮女帶著喜意地稟報道:“太後,大夫人和二夫人來了。”

許太後面上浮現出了喜色,讓宮女把人請進來。

許大夫人是許太後的嫂嫂,跟許太後的關系素來親厚。許二夫人是庶弟媳,雖然是許漣漪的生母,但跟許太後到底差了一層。因此略微寒暄了幾句,許太後便讓許二夫人跟許漣漪說話去。

“臣婦此來,一是為探望太後身體康健,二是為了給您報喜。”許大夫人跟許太後行完禮,讓人擡了一個大箱籠來,然後便喜上眉梢地道:“老爺的任命下來了,定了七月初一升任工部尚書。聽說內閣定下的當日,陛下就畫了敇,緊趕慢趕地送到了門下省。”

福春稍開箱籠,被裏頭金燦燦的光閃了眼,她立刻合上箱籠,笑著應和道:“大老爺辦差向來得力,在禾州當差的時候主修水壩,也是有口皆碑。如今靜寄山莊修得好,是錦上添花。陛下對太後素來孝順,心裏自然歡喜。”

福春又道:“您瞧這窗紗,是陛下想讓太後方便瞧外頭的風光,特意讓人用鮫紗糊的。”

“難怪,臣婦瞧著就比蟬翼紗還薄些,又更亮麗,只是不敢認呢。”許大夫人笑著感慨道。

許太後慢抿了一口茶,溫聲道:“陛下至孝至純。”

皇上剛登基時,太皇太後大病了一場。那時,許家也想過讓她爭一爭垂簾聽政的權力。

但薛家強勢,許太後只出了一點岔子,就導致此爭滿盤皆輸。最後只能收斂了心思,當一個“慈母”。那時,許家族內雖不敢言,但她心知肚明,他們是怨她的。

許大夫人也知道許太後的心結,聞言道:“也是您養育得方。陛下感念您的一片苦心,這才願意讓老爺領差修靜寄山莊。”

她頓了頓,又意有所指地道:“只是不知,漣漪這丫頭可承得起您的教誨?”

如今,薛老丞相和太皇太後都年邁,皇上漸長,眼看就要親政。許家要想更上一層樓,需得趁著皇上還無法親政,只能仰賴信重許家,讓許家的女兒入宮生下一位皇子……

“她是個聰明的,不參加大比,乞巧節也只呈刺繡。”許太後對許漣漪還是很滿意的:“現今不需要她拔尖。宮妃麽,入哀家的眼是一回事,要能入太皇太後的眼,頭一件要緊的,就是安分。乞巧節,讓那些不安分的自個兒爭去吧。”

許大夫人微舒一口氣,道:“還是您有成算。外頭已經傳遍了,皆說顧姑娘不服薛姑娘,非要爭個高低呢。”

許太後眸中精光一閃:“外頭都傳遍了?”

許大夫人點了點頭,壓低了聲音:“太後,臣婦也正要請教您,外頭皆說顧姑娘比薛姑娘厲害許多,定是能穩穩地壓過她一頭。這話,可作準麽?”

許太後笑了笑,意味深長地道:“請諸位夫人來觀禮,不就知道了?”

*

許太後施恩,請小娘子們的本家和外祖家女眷,在乞巧節來靜寄山莊同樂。

這消息傳來時,小娘子們正在園中玩投壺。

灼熱的夏陽被擋在郁郁蔥蔥的枝葉外,只留斑駁光影,籠著花圃裏的姹紫嫣紅。涼亭垂著帷幔,四角掛著艾草,阻隔了蚊蟲。正中的冰鑒裏涼著冰碗和甜瓜,隨意取用。

“咻”的一聲,薛玉潤投出箭杆。

“中了!”趙瀅歡喜得幾乎要跳起來:“十發九中,湯圓兒,你好厲害。”

她身邊的小娘子們紛紛應和,還有些愛玩的馬不停蹄地湊到了薛玉潤身邊,纏著她教投壺的技巧。

薛玉潤身邊珠圍翠繞,熱鬧不已。

等報信的宮女說完太後的懿旨,眾人就更熱鬧了。小娘子們都放下了手中的遊戲,嘰嘰喳喳地湊到了一起,相互揣測著娘親會帶哪個姐妹、哪個嫂嫂來。

唯獨趙瀅擔憂地看了薛玉潤一眼。

薛家只有嫡出的兩房。薛玉潤的爹娘是大房,早已去世。薛玉潤有兩個嫡親哥哥,長兄已經成親,娶錢氏,和錢夫人是一家人。二哥哥去年跟著叔父叔母去了邊關,還沒有成親。二房也有兩個兒子,只是長子尚未成親,在都城的鹿鳴書院進學。次子年幼,跟在父母身邊。

薛大少夫人有身孕,恐怕來不了。而薛玉潤的外祖家遠在邊關定北城,也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