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一踹之後, 世界清凈了。

但薛玉潤也從睡夢中驚醒過來——到底是個陌生的宮殿,她還有一點兒殘存的警醒。

她醒了之後,下意識地往自己踹的地方看去。

床榻上空蕩蕩的, 楚正則站在床榻邊上, 正神色復雜地看著她。

薛玉潤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搭著被子撐起小半個身子:“什麽時辰了?你怎麽站在床邊呀?”

她還沒有完全睡醒, 聲音含糊又軟綿。

楚正則似是磨了磨牙:“你說呢?”

他萬萬沒想到, 他們都已經真的成親了, 薛玉潤竟然還會像小時候一塊兒午睡時那樣,只要沒被被子裹成蟬蛹,做夢的時候氣性一上來, 說踢人就踢人。

也就是現在的他們,比起小時候, 不論體型還是體力差距都很大, 這才讓他被猛地踹了一腳之後, 好歹還有半個身子在床上。

可饒是如此, 他也一個激靈翻身下床, 徹底清醒過來。

薛玉潤直愣愣地看著他,略顯渙散的目光漸漸的聚攏——她終於將前因後果聯系了起來。

緊接著, 她麻利地將被子往上一拉,同時往下一縮, 整個人便藏進了鴛鴦繡被裏,悄聲嘟囔道:“我一定還在做夢。”

楚正則二話沒說, 立刻重新回到床上,伸手拉下繡被——準確無誤地找到了藏在被子底下, 咬著一點點錦被, 笑得發顫的薛玉潤。

楚正則差點兒被她氣笑了:“這麽好笑?”

薛玉潤忍著笑, 努力板著臉,搖了搖頭。

楚正則面無表情地道:“把你的小梨渦收一收。”

薛玉潤哪兒能收得回去呢。

她樂不可支地伸手,環住他的脖頸,眨了眨眼,親昵而關切地問道:“皇帝哥哥,你摔疼了嗎?”

這關切如此的真誠,但對她了如指掌的楚正則絲毫不買賬。

“……你但凡問的時候,不是如此笑靨如花,朕還能信你的關切有幾分真心。”楚正則冷呵了一聲,略掀錦被,將手伸到薛玉潤的腰際,稍一用力,就將薛玉潤攬到他的身上。

然後,楚正則隨手扯過錦被,披蓋在她的背上,道:“我沒有摔下去。”

著重強調了“沒有”這兩個字。

“喔——”薛玉潤拖長語調,顯見有幾分遺憾。

楚正則瞥她一眼,威脅似地將手托在她的腰窩再往下幾分,薛玉潤下意識地往前挪,想避開楚正則的手,然後就被楚正則順勢又往自己懷裏多攬緊幾分。

眼看著就要貼上楚正則胸口,薛玉潤急急忙忙地停下了往前挪的步伐,結果,只好讓後腰被楚正則緊攬著。

薛玉潤:“……”

楚正則的臉上露出了幾分笑意。

薛玉潤這回收斂了小梨渦,氣鼓鼓地哼道:“誰知道哪來的毛茸茸的登徒子,我睡著了還要蹭我,鬧得我怎麽都睡不好……芝麻和西瓜都不會這樣!”

楚正則在聽到“蹭”這個字時,目光就下意識地從她的臉上移開,落在她纖細雪白的脖頸上。

她膚如凝脂,細膩光潔。但此時,從肩窩往下,她的胸口泛著紅暈,這紅痕一路沒入覆雪酥山的山壑,與她身上松松垮垮搭著的紅錦裏衣交相呼應,隨著她的呼吸高低起伏。

楚正則呼吸微滯。

“你——”薛玉潤從他罕見的沉默中,飛快地捕捉到了他神色的異樣,她羞惱地錘了一下他的肩膀:“登徒子!”

楚正則搭在她肩窩的手略一用力,將她抱著貼坐進自己的懷中。

此時此刻,薛玉潤再也不會犯“為什麽他每條腰帶都會硌人”的錯誤了。

她騰出手來,攥著自己的衣襟,對楚正則怒目圓瞪。

但顯然,她的“怒目圓瞪”沒有絲毫的作用。

因為,楚正則一手攬著她的腰,一手緩緩地沿著衣擺上探,聲音喑啞:“湯圓兒,不要喚登徒子。喚——”

他壓低聲音,微微傾身。

薛玉潤認定自己內心是想拒絕的,但他的熱氣撲在胸口之時,她回想起昨夜後來的歡愉,緩緩地松開手,攀上他的脖頸,便聽得懷中人隱忍地低喃:“喚夫君。”

哼。

理智殘存的薛玉潤,心裏高傲地揚起頭。

才不要!

*

薛玉潤和楚正則敢如此“荒唐”,也是因為翌日不用起個大早。

新婚第一日,為祭神和朝見。

大概昭文帝和孝惠文皇後的新婚燕爾,也是如此如膠似漆。所以,從昭文帝時起,以“午時日盛,光明鼎旺”的名義,祭神、朝見太皇太後、太後,並一齊用團圓膳,都設在午時。

等用過團圓膳,太皇太後很是貼心地拉著薛玉潤的手,道:“累壞了吧?”

明知太皇太後說的是大婚的儀程,但薛玉潤心虛得很,低著頭,搖了搖。

雖然荒唐歸荒唐,徹底消停之後,她反倒能睡一個酣暢淋漓的好覺。

而且,楚正則其實也沒有強要,她哼著疼的時候,他滿頭大汗,也能忍下來。所以,雖然她定是要叱他一聲“登徒子”,但真理論起來,她也算是“同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