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四章 聖人道(第2/3頁)

張機搖了搖頭,道:“其實倒也不像夫人說的那般誇張,張某這些年來,走遍南地諸縣山川,眼見諸多人皆死於寒症……因此便生出了一個心思,想要替天下之人克服這寒瘟之症,故四處遊歷,打算編纂成書,以為後世相傳……今日劉公子與老夫所言的桃花湯,亦可收錄其中,以為治痢之用!”

劉琦很是誠懇的稱贊張機:“張神醫看的遠,看的通透,只是靠一人之力,一人一人的在諸州諸郡諸縣去診斷頑疾,又能看的幾人?但若是將這些年的經驗書撰成冊,傳於後世,令人學習個中經驗,則傷寒之症,日後於天下人而言,則不會再難與此病魔對抗。”

張機緩緩的點了點頭,道:“這也是老夫後半生之所思所想。”

劉琦沉吟片刻,突然道:“張神醫的這套典籍,目下已是編纂到了何種的程度?”

張機沉吟片刻,道:“依照老夫的估計,眼下應該是只有一半的準備。”

“剩下的半部,若欲快速完撰,劉某倒是有一個建議,只是不知張神醫是應允還是不允?”

張機輕輕的一條眉毛,奇道:“劉公子有何高見?”

劉琦認真地道:“昔日天下,若論古之典籍之最。莫過於雒陽的蘭台和東觀,我大漢數百年的先賢典籍,萬象珍藏皆流傳其中,為後人瞻仰拜讀,只是自遷都之後,西涼人不重文史、不尊古道,廢了太學,蘭台東觀中的典籍也被損毀,縱觀天下,先賢典籍最為集中之處,莫過於我荊楚學宮,蔡中郎兩萬余典籍皆在我學宮被諸多文士抄錄,當中亦是不乏醫學珍藏……”

張機不是普通的醫生,他畢竟是南陽望族出身,更是坐過兩千石的高官,劉琦的話中之意,他多少能夠品出來。

“劉公子是想請問入荊楚修書?”張機很直接的點破了劉琦的想法。

劉琦也不藏私,道:“正是,張神醫所做的這部專門針對傷寒等重症的佳作,依劉琦看來乃是足可影響千年的寶典,若是成於野間,實在太過可惜,如今蔡大家、襄陽龐德公以及水鏡先生,皆在我荊楚的學宮中教學修書,更有諸多汝、潁名士南渡前來荊楚,我南境學宮大興,正所謂書香荊楚,文傳十郡,目下漢記和漢書皆在我荊州編撰,受天下士人矚目,張神醫若是要修書傳布於世,又有哪裏是比荊州更為合適的存在呢?”

張機聽了劉琦的話後,深感有理,心中確有神往。

劉琦並不是胡編亂造的瞎說,而是有根有據,有理有憑。

這個年代,書籍很金貴,且沒有雕版和印刷,而且同時沒有大規模的宣傳渠道。

所以新典籍問世,並不會立刻在當世引起轟動或是共鳴,需要很長時間的沉澱與鋪墊流傳,才能逐漸在民間形成影響力。

這個時間不一定,有的可能是幾個月,有的甚至是幾年,甚至是幾代人也說不定。

目下在大漢朝,對文化行業唯一能夠形成品牌宣傳的,則只有昔都城雒陽。

因為東觀和蘭台,都是漢室朝廷最為權威的典籍機構,而這些機構所面對的,是大漢朝一百多個郡國的孝廉,而這些被舉為孝廉的士子,可以說是代表了整個大漢朝中最上層的士族,雒陽中的典籍經過他們的口口相傳,以及抄錄散布,才能真正的發揚於世,在世間形成影響力。

士族,才是這個時代最直接的文化宣傳喉舌,而書籍本身不是。

而想要將這一情況改變的方法,最直接的便是讓印刷和雕版大興於世,以此來剝奪士族對文化傳承的單一影響力,使教育和文化普及面更大。

但印刷術這種東西,在這個年代輕易不能動手,一旦動手,就會引起巨大的激變。

但是眼下,大漢朝的情況變了,太學被廢除,士族群體的宣傳陣地被董卓給掐死了,而目下,繼雒陽之後,荊州學宮遍地,又奉名詔在長沙築書,可謂文化大興。

但凡是明眼人,眼下都能夠看明白,接替雒陽成為大漢朝文化宣傳陣地的地方,必屬荊楚無疑。

張機的典籍若想揚名於世,最好的出書之地,毫無疑問,就是荊州!

可能有些人會說,古代的行醫之人敝掃自珍,不願意將自己的技術發揚光大,以免教會了徒弟,餓死了師傅……這話倒也是沒錯,不過卻也要看當事者的胸襟和格局。

那些靠行醫吃飯的普通人,或許會這麽做,但張機不需要。

說句實在話,身為南陽大族出身的張機,昔日又是兩千石的一方郡守,他若是想要權力金錢聲望,完全不必下海幹醫生這一行,以為這些東西他在當醫生前已經擁有。

張機當醫者的動機,相對比較崇高,但在他深層次的心中,也有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