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第2/6頁)

小蠻王端著酒碗坐回淩冽旁邊,看著淩冽竟然還在吃果子,心裏好笑,便從自己這邊選了一塊燒得極嫩的豬頸肉遞過去,“鍋鍋次肉肉,不能只吃果果的。”

淩冽被他唐突的動作不小地嚇了一下,他卻沒想到小蠻王還有工夫看著他。

看著盤子裏的烤肉,他本想說不吃,結果小蠻王挑給他的這塊是烤透了的,邊沿一圈泛著金黃,裏頭的肉質白皙泛著銀光,看著就令人食指大動。他到嘴邊的話便沒能說出口,只能小口小口地吃了那塊豬頸肉。

兩人這正吃著,下頭突然又熱鬧起來——

原本已經歇了的歌舞聲再起,姑娘小夥子們手牽手地從榕樹從中跑出來,開始男女兩兩結對地圍著泉水跳舞,那舞姿火辣得很,姑娘們扭動著水蛇一樣的腰肢,小夥子們也是在她們身後貼得極近。

淩冽只看了一眼,就微微錯開了視線。

遠處的小元宵則早早捂住眼睛,偷偷摸摸地從指縫中欲蓋彌彰地觀察著。

歌舞聲中,還是那些身著筒裙的姑娘、緩緩提著裙子而出,這次,她們頭上沒有再頂著裝滿了菜的筲箕,反而是在胸前抱緊了一小壇、一小壇的酒。

這些酒同之前筵席上的都不同,裝它們的酒壇別樣精致,上面燒著漂亮繁復的花枝紋,壇上的封泥都好好地用藍染包緊,紮口的繩子都是五色綢絲。

小蠻王一看這酒壇眼睛就亮起來,在姑娘們捧著酒壇子過來時,忍不住高興地問了一句,“這是誰準備的,竟能拿出這樣多的吟花酒!”

姑娘紅著小臉,“酒菜都是首領們準備的,我也不知道。”

小蠻王沒多想,只將那酒壇子接過來,小心翼翼地拆掉封泥,然後給淩冽那只明顯比他們都小上一圈的酒碗裏滿滿地倒上了一碗。

“……?”

小蠻王張了張口,比劃了一下似乎想說什麽,最後懊惱地撓了撓頭,沖那邊的八字胡大叔招了招手。

大叔立刻丟下手中啃著的雞腿,擦了擦嘴跑過來,他見酒碗斟滿,又接觸到淩冽疑惑的眼神,便咧開嘴笑了,幫忙解釋道:“王爺,這是我蠻國稀有的‘吟花酒’,有強健體魄、益氣補中的效果。”

淩冽抿了抿嘴,他的手帕被小蠻王拿走後做什麽都不太方便,他皺眉道:“本王不喜飲酒。”

更不喜歡藥酒。

其實他有點怕苦,尤其不喜歡那種浸泡過各式中藥材後散發著濃郁怪味兒還苦得很的藥酒。剛受傷的時候北境物資匱乏,元宵和翰墨總是變著法兒地逼著他喝,所以現在淩冽一聽見“藥酒”倆字就有些頭痛。

“這鍋不苦!是甜噠,”明明淩冽只是在心裏想想,那小蠻王卻像通讀心術一樣,他又將酒碗往淩冽那邊推了推,眼睛亮晶晶的,“好甜好甜噠!”

“是了,苗疆的酒都是米酒,不苦的,”大叔也再細解釋道:“吟花難得,只有聖山上和大霜雪天才有。每年冬天大家都會采上一點兒,然後用雪水加第二年春的金米窖藏,十余年才能得這麽一小壇呢。”

其實今歲天像有異,聖山上的雪比往年化得早了三個月。南境的霜雪天也比去年短,幾座雪山上的吟花剛發芽就枯死了,許多部落的吟花酒因此都沒釀成。

也因這個緣故,大巫也比往年早閉關。

“吟花酒其實和你們中原的……”大叔想了一會兒,“和你們中原的‘女兒紅’挺像的,只不過你們是姑娘出嫁的時候喝,我們是逢年節大慶的時候用,窖藏十八年的味道最好,甘甜清冽,不酸澀、也不發苦。”

他們都這麽說了,淩冽便抱著試試的心態捧起碗來抿了一口。

而後,他眼眸一亮,又垂眸喝了一口。

“好豁吧?”小蠻王看他的表情,美滋滋地將那酒壇遞給淩冽,“這真是我們苗疆墜好豁的酒啦!”

大叔忍了忍,最終沒忍住,被小蠻王這一口稀爛的中原官話逗得笑出了聲。

淩冽則捧著酒碗,認認真真地又喝了兩口——當真是蠻貴最珍貴的酒:此酒酒液幹凈清澈,斷不似一般米酒那樣渾濁。喝起來口感十分清爽,幾乎嘗不出酒味,甜絲絲的,像在喝甜湯。

他很少喝到這樣合自己胃口的酒,便忍不住多喝了幾碗。

小蠻王見他愛喝,便也沒攔,一壇子見底後,又吩咐人給他拿上來兩壇。

結果,等淩冽意識到眼前出現重影時,他手邊已倒下了四五個空酒壇。這甜甜的酒初嘗不醉人,但後勁兒其實極大,他有些頭暈,卻還記著這是蠻族的盛典,也不知能不能提前離場。

他從來一個人慣了,便沒問小蠻王,只自己用手支著腦袋,微微閉目、想緩一緩。

小蠻王原本正在同手下人說話,見淩冽這麽拄著腦袋,便立刻停了自己的談話。淩冽這樣一看就是醉了,他轉身過來準備叫醒淩冽,卻發現他這位漂亮哥哥在喝醉時、雪眸半闔著,倒收斂了鋒芒、看起來軟乎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