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第4/4頁)

明明看著王爺就在對面,但中間就是有千巖萬壑和數不清的藤蔓攔路。

影衛們不敢冒然上前,只能面露擔憂地遠遠看著。

等小蠻王終於停步時,淩冽發現他被帶到了蠻國最高的一株望天樹上——

這裏距離地面足有二十余丈,周圍一片開闊,甚至能夠看見鶴拓城外他們到達的那個渡口。樹屋直接開鑿在粗壯的樹幹上,外圍又搭建出來一個很寬敞的平台,平台上擺著用樹樁子做成的桌椅板凳,每個上頭都鋪著軟墊。

平台頂上是個可以折疊收起的涼棚,用芭蕉葉和棕櫚葉編織而成。

樹屋的大門朝外開著,裏面卻出乎意料地光線充足。

樹屋內,超乎想象得大:正對房門一張藤椅,上鋪雪白熊皮。熊皮之下,地板上都墊著軟軟的牦牛皮。熊皮藤椅後,是一面巨大的藍染屏風,將天然的樹屋隔開成了前後兩間。

前屋陳設簡單,朝北的窗戶掛著一串幼稚的貝殼風鈴,內側的墻壁上畫著許多稚嫩的圖騰——看得出來,那是小蠻王的手筆。角落還堆著一些木箱,擺著那把巨大的牛角弓和一些明顯小了許多的棉麻衣物。

淩冽看得出來,小蠻王確實在這裏久住。

一屏之隔的後屋,卻與前屋完全不同:兩面墻壁上都有漂亮的大窗戶,能直接遠眺雲濤滾滾的榆川和那覆雪頂的蒼麓山,南側窗下,則是一張沿窗打造的矮案。

案上擺著許多明顯來自中原的東西:筆架、書閣、硯台還有香爐。

另一側的窗下,則是一張低矮的軟椅,軟椅上同樣墊著柔軟的獸皮,旁立小茶案一張,茶案上放著琉璃盞和兩個精致的茶甕,下墊印花紋藍染布。

與茶台相對、靠近屏風一面,則有張鋪著絮絲被的矮床,床上帷幔重重、旁立木施,所有用具一應俱全,與南屋中的相似、又有不同。

不同的是,那些放在南屋中,淩冽明顯沒怎麽用過的東西,都沒出現在此處。

而那些他著人去添置的,卻全部原原本本、甚至位置都沒怎麽改變地被安排到了樹屋中。

小蠻王沒說話,只將他抱到了能夠看到榆川的那扇窗戶邊兒、讓他坐在窗邊軟軟的墊子上,雪白、厚實的牦牛皮幾乎瞬間將他整個人淹沒。

眼前,日薄西山、紅霞漫天。

金燦燦的陽光將整個榆川上的雲朵都染亮,淩冽靜靜地看著那雲、那山,還有湛藍色的榆川,心跳漸漸快起來、手指微微顫抖——

靈虛渡,他們不過初見,他便願意為他不顧一切地跳下暗礁、旋渦遍布的險灘。

一路走來,處處維護,那雙翠色綠眸中,從未有過絲毫的欺瞞。

傻乎乎的。

但足夠炙熱、足夠坦誠。

看著金燦燦的榆川,淩冽咬咬牙,他沒道理去欺騙、去吊著一個比他小那麽多,又真心實意待他好的人。

北境,戎狄。

慘死的郭雲老將軍一家,還有無辜枉死的二十萬鎮北軍。

他不能,也不可以,留在南境。

這個滿頭金發、像是陽光一樣的小夥子,注定不屬於他。

就好像父皇那株漂亮的夜明珠寶樹,最終沒歸任何人,而是鎖閉到木箱中和明帝一起同葬陵寢。

這就是命。

都是命。

忍著心裏密匝匝的痛,淩冽轉頭,想告訴小蠻王一切。

結果,小蠻王正好湊過來,從後擁著他,似乎想與他說點什麽。

金燦燦的落日余暉中,兩人,一個翠眸中飽含溫情,一個雪眸隱忍閃爍;最終,雙雙“唔”了一聲,淩冽瞪大眼睛,感受到了唇瓣上完全不屬於自己的濕和熱。

而那一對漂亮閃耀的翡翠,在金輝中,慢慢變成了深深的墨綠。

淩冽只覺腰上一緊,腦後便被墊上了一只溫熱而寬厚的手掌,他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深深地銜住了唇瓣、整個人被推倒在那一團團松軟的白色牦牛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