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第3/5頁)

南境鮮果眾多,苗人也甚少制糖。

西州的花生酥飴糖用剁碎的花生粒添白糖、豬油、細米面炒勻,凝結成亮晶晶的方塊,用油紙包起來。吃的時候敲成小塊兒,酥脆可口、甜而不膩。

淩冽不愛吃糖,卻多少感謝影十一心意。他收下兩包飴糖,原想著等元宵傷愈分給小管事,讓他自己去分給阿幼依等蠻國的孩子。

如今……

淩冽看著身邊金燦燦的小蠻子,他嘆了一息,左不過影十一帶回來的飴糖有兩包,“……獎獎獎,只要你乖。”

烏宇恬風立刻正襟危坐,示意毒醫快點動作。

毒醫撇撇嘴,恨不得將白眼翻到天靈蓋,他拿著醫到上前,“那大王你把頭發撩過去。”

淩冽見烏宇恬風不鬧了,便將孫太醫拉到了一邊。

老太醫來到南境後就甚少醉酒,同毒醫切磋技藝後,更是精神不錯。雖然他腰間依舊愛掛酒壺,但多淺酌,並不酩酊。

孫太醫觀淩冽神情,捋了捋胡須,問道:“您是……想問我元徽六年太醫院之事吧?”

淩冽點頭。

若他沒記錯,在和親前,孫太醫和他的徒弟小柳太醫被派到王府。

小柳太醫曾提過,在父皇血洗太醫院前,孫老被同僚構陷免職,陰差陽錯成了元徽六年太醫院事的唯一幸存。

軍帳角落有一張凳子,孫太醫將自己的藥箱放到上面,他指尖有些顫抖,藥箱的布帶子都被洇濕一塊,他鼻腔中重重出氣,“原本,這事兒我是打算爛在肚中的……”

他說了半句,飛快看了眼烏宇恬風後,才繼續道:

“您南下,遠離京城那潭渾水,其實我打心底裏高興,但……如今看來,冥冥之中自有天定,您同郭雲將軍一樣,都是掛懷天下和百姓之人,即便來到南境,曲直是非、您總是要去論的。”

聽他提起郭雲,淩冽便問:“您同老將軍也相識?”

孫太醫點點頭,蒼老的臉上閃過一抹豪情,“我少時入北境,十年行醫,您出生前,我曾是鎮北軍中軍醫。”

淩冽一愣,肅然道:“失敬!”

孫太醫擺擺手,臉上閃過一抹痛色,“郭將軍他……唉,過剛易折,不提也罷。您的影衛遍布天下,想必查了許多當年之事,元徽六年……”

這一年上,容氏美人挾私報復,下毒鴆殺了蘇貴妃。

明帝震怒,徹查之後,將容美人斬首、容家流放邊地,同時認定麗妃紫氏是此事的幕後真兇,並將麗妃生生車裂,並判紫家滿門抄斬。是謂:天子一怒,流血漂櫓。

這些關於生母舊事,淩冽或多或少聽宮人們提過。

老人都說他母妃溫婉和善,待皇後恭敬、對下人平和,是後宮數年來難得一見的大善人。寵而不驕、美而不妖,即便盛寵,也能時時勸誡皇帝勤政、勸皇帝善待宮嬪、孝敬太後。

而那兩位“兇手”:

紫氏算父皇的潛邸舊人,在父皇還是太子時就已入府,後因年輕貌美而封了側妃。宮人都說她驕矜刻薄、爭強好勝,慣愛拈酸吃醋。而容美人,則多說她愚鈍,說她誤信麗妃讒言,才會不管不顧地做下滔天惡事。

生母之死,父皇已徹查。

所以淩冽從未將此事與鎮北軍的慘禍聯系到一起,畢竟鎮北軍出事時,是建初年,累經兩朝變遷,元徽六年的這些事已過去了整十九年。

若非乾達提起,淩冽也不會問起這事。

孫太醫嘆了一口氣,輕聲繼續道:“元徽六年,時任太醫院首輔姓韓,名惟德,京城人士。”

“……韓?”

淩冽的手驟然捏緊輪椅扶手——

當年,郭老將軍派到雲州求援的那位門生,亦是姓韓,原是京城人士。此人十余歲北上鎮北軍,拜在郭雲老將軍名下,他性格靦腆卻驍勇,逢戰必拼命。

他說他生父早亡、家道中落,家中只余年邁病弱老母和一個未及笄的妹妹。

在鎮北軍中拼命建功,也是為將來能靠著軍功封個小官,好照拂家人。

淩冽對此人查了多次,只知他在返回雲州求援途中吃醉了酒,後來便膽小怕事沒敢回軍。鎮北軍全軍覆沒後,他自請成為雲州城門看守,母親卻在黃憂勤黨羽幫助下,賃了京中繁華大街的二層小樓。

他從來只當這姓韓的叛徒投了閹黨,卻不知、不知身後竟然,竟然還有……

若是京城韓家,元徽六年前,他們也算京中高門。

韓家經營藥材生意,子弟多半從醫,安成帝*時,韓家人就陸續進宮為太醫。淩冽之前調查姓韓的叛徒,也從未將他和這鉆營醫道的“韓家”聯系在一起!

如今,孫太醫這麽一說,他倒是想起來,在羽書給他的卷宗上——

這叛徒早亡的父親,姓韓,名惟生。

韓惟德。

韓惟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