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對於軀俱留隊隊長的這個位置, 甚爾並沒有太多想法。

若不是直哉的計劃,他即便是身處在軀俱留隊中,也必定會將摸魚躲懶當做唯一的準則貫徹執行,畢竟, 所謂的軀俱留隊, 說到底也不過只是走在禪院咒術師前面負責探雷的炮灰, 此生最大的作用, 便是替禪院那些寶貴的咒術師, 抹除不必要的‘小麻煩’。

或者說, 以慷慨赴死的姿態蹚出一條血肉大道。

譬如此次調查疑似特級咒靈之事, 就是由軀俱留隊作為先行部隊探路,摸清敵情,不計一切為禪院眾多咒術師提供重要線索。

這便是禪院沒有術式的男子最後的一絲用途, 軀俱留這幾個字,就像是提前為這些男子書寫好的墓志銘, 盡管不斷被澆灌著眾多人的鮮血, 也並不能為其鍍上什麽耀眼的光輝或是榮耀, 只因為雜魚的血液, 留下的終究只有無用的腥臭味。

而他們平白的送死更不能被稱之謂犧牲,只是盡到廢物的最後一絲用途。

若不是有甚爾這樣恐怖戰鬥力的加入,很難想象光憑軀俱留隊這樣堪稱無能的戰鬥力,能有什麽資格被指派去調查疑似特級咒靈這種程度的事件。

這個道理甚爾同直哉, 他倆彼此都十分清楚。

當直哉向甚爾提起軀俱留隊長這個位置時, 就注定會有這樣的結果,原本甚爾在軀俱留隊中不過濫竽充數, 從不顯露出什麽山水, 只為有朝一日悄無聲息地離開禪院——軀俱留隊這樣的炮灰組織, 每年內部都不曉得要換多少批人,朝生暮死。

這是對甚爾而言,最簡單的離開禪院的辦法,就算事後被人發覺不對又如何,到時他早就跑到天涯海角,不知道哪兒去快活了。

更何況,禪院也不會為了他一個毫無咒力術式的廢物大費周章。

但,直哉若是想同甚爾一起安全離開,那就不是這麽簡單能解決的了。

盡管直哉在三賀日事件中,就幾乎已經被認定為‘難成大器’的廢物嫡子,咒力也在不斷減少乃至於無,然而,嫡子終究是嫡子,他的身份和血脈,這些無不代表著他此生都難以徹底脫離禪院。

況且,就算直毘人從外家帶了女人回來,卻不知為何至今無有所出,而其兄弟禪院扇沒了手臂,家主的位置也不可能讓一個殘廢坐上去,在眼下禪院家幾乎後繼無人的情況下,他們不會放過任何一絲可能。

說不定,禪院直哉的咒力什麽時候又回來了呢?畢竟不是從一開始就毫無咒力,直哉好歹也曾表現過驚人的天賦——他們如此矛盾地想著,也正是因此,直哉就算被禪院邊緣化,卻也沒有遭到多少明晃晃的惡意,不僅僅是因為他作為家主嫡子的身份。

更被充當作了一重廉價的保險,若是能降生更有能力更具天賦的稚子,直哉這重所謂的保險,自然再無必要,這也是直哉可以脫離禪院視野最簡單的辦法。

每每想到這些,直哉就覺得一陣反胃,又有些好笑,禪院那些高高在上的老頭子,既看不上現在的他,卻也因為如今禪院有能力的的咒術師青黃不接,家主的位置後繼無人,念及幾分他從前的天賦,不肯徹底放棄。

五條家降生了六眼,地位如日中天,隱隱有了一統禦三家的趨勢,禪院作為其敵對數百年的家族,自然不願看到這樣的局面,可奈何子嗣這種全看老天爺的事,並不是他們想要就能有的,尤其還是天賦異稟的子嗣,因此,他們也只能死死抓住每一絲可能。

這種要命的偏執,也正是直哉難以離開禪院的原因之一

甚爾作為此中的無數受害者之一,自然曉得禪院的偏執有多麽惡心,就算他本人不在乎,但若是想帶上直哉一起離開,那就不能不多考慮一些。

軀俱留隊隊長的位置,就是他們計劃中的第一步;讓軀俱留隊因為甚爾那可怕戰鬥力的顯現,循序漸進,不斷提升接取任務的等級,便是計劃的第二步;而第三步,則是耐心等待一個最合適的時機。

也就是現在,調查疑似特級咒靈。

畢竟,任務危險程度過高,軀俱留隊的隊長因判斷失誤而命喪黃泉,也並不算奇怪,更不用說咒術師本就是高危職業,何況是專職送死的軀俱留隊?

但現在最關鍵的問題是,軀俱留隊的其他人,在這次任務中該怎麽處理,直哉想同甚爾商量的也正是這件事。

其實最簡單的方法,就是將此次任務中軀俱留隊的其他人,全都悄無聲息地抹殺掉,無論是借助那疑似特級咒靈,或是由甚爾親自動手,都能保證萬無一失。

但只是稍微動了一下這樣的念頭,直哉腦海中總會不自覺浮現前世雙親的臉龐,還有他們看向自己的眼神,那樣的溫和而包容,在這樣的目光下,那些陰暗的念頭如同被陽光灼傷一般,消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