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今日的早飯是經典的日式早餐, 炙烤到表皮微微焦糊,散發著獨特香味的竹莢魚,以及鮮鹹溫潤的豆腐味增湯, 一小碗氣味微妙的新鮮納豆, 最後則是熱氣騰騰、軟糯香甜的的白飯。

就單純的早餐來說, 這已經足夠豐盛了。

因為甚爾那惡狠狠的冰涼一擊, 直哉現在可以說是半點剛起床的迷糊勁兒都沒有了,整個人神清氣爽到不行。

只是眼下, 他的眉頭卻始終皺起,手中的筷子尖端, 還撒氣似得戳著盤子裏的炙烤竹莢魚, 將鮮嫩的魚肉給戳了個稀碎,隨後才夾起一點碎渣送入嘴中, 卻絲毫不在意其滋味, 反倒是對著桌對面的甚爾怒目而視。

就好像他嘴裏吃的不是鮮美可口的炙烤竹莢魚,而是甚爾那張嚼不爛的厚臉皮。

而作為始作俑者的甚爾, 卻根本不將直哉那‘可怖’的瞪視放在眼中,反倒是難得慢條斯理地吃著早飯,從頭到尾都將直哉那幼稚的威脅忽視了個徹底, 乃至在端起味增湯時, 還順帶用輕蔑的眼神斜睨了對方一眼。

見直哉呆愣住, 便又勾起嘴角,從鼻腔中發出一聲漫不經心的嗤笑,隨後淡定喝湯。

果不其然, 直哉更加生氣了。

不道歉就算了, 居然還挑釁他!直哉越想越委屈, 已然完全忘記了, 一開始究竟是誰想捉弄誰,現在的他,滿心滿眼都是想的該怎麽報復回去。

對這兩位年紀相差十歲以上,舉止互動間,有時卻幾乎一樣幼稚的堂兄弟的相處模式,真望已經相當鎮定自若了,即使兩邊再如何硝煙四起,她也依舊面不改色地吃著早餐,不為所動。

不怪真望如此淡然,一開始時,她也還會充當一下和事老調停兩人的矛盾,或是轉移一下直哉少爺的注意力,免得二人繼續爭吵,但次數多了之後,她就發現,少爺和甚爾君,完全就是感情好吵著玩而已,完全不會真的爭紅臉。

有時候少爺上一秒還氣呼呼的不願意搭理對甚爾君,下一秒就跟小貓似的又蹭了過去,再沒有半分嫌隙模樣,仿佛之前的情形只是一時幻覺,而甚爾君也幾乎從未對少爺真正發過脾氣。

說白了,大多時候都是少爺自己單方面地同甚爾君吵架,而對方卻一副根本沒所謂的模樣——譬如現在。

當然,偶爾少爺也會真的一個不小心惹惱了甚爾君,不過就算真到了這種時候,甚爾君通常也不會對少爺下狠手。

嗯,如果體術訓練加大力度的事,不能算作公報私仇的話。

不過真望心中很清楚,甚爾君下手十分注意輕重,既不會超出直哉少爺的承受範圍,卻又能最大程度鍛煉少爺的身體強度以及練度。

再加之還有吸收了少爺逸散的咒力而莫名掌握了反轉術式的折鶴蘭,幾乎瞬間就能治療少爺的各種傷痛,療效之好,實在讓她沒機會擔憂。

若非的昨晚照片已經拍了太多,看著直哉少爺此刻氣呼呼的小臉,還有那雙眸底燃燒著怒火的水靈靈大眼睛,真望手癢到想立刻將這些畫面全部拍攝下來,好好保存,畢竟在她看來,少爺離開禪院的每一天,都是值得留念的。

或許,等到了東京她可以買一本相冊?真望有些不確定地想到。

對於真望心裏的‘可怕’想法,目前直哉一無所知,若是被他曉得對方準備將他的那些幼稚照片全部洗出來,並做成相冊,必定說什麽也不會再讓真望拍到他的臉了。

不過其實就算知道了,也不是什麽大事。

先不說有甚爾在,他對能讓直哉感到羞惱的一切事物都樂見其成,不用多想都能猜到,他必定會幫助真望拍出更多於禪院宅中完全不同的直哉。

更何況,就如同真望一直以來悉心照顧著直哉那樣,直哉對真望也從來更多的都是包容與溫和。

畢竟以他幾輩子加起來的真實年紀,將真望當作女兒來看也算是綽綽有余的。

被真望拍到那些活潑逗趣的照片,也只是覺得自己沒有在其面前表現得足夠穩重成熟,反倒違背心理年齡跟個真正的小孩一樣,有些自尊心作祟罷了,並非真的不願被拍照。

可惜,眼下的直哉一點都不知情。

早餐就這樣在直哉同甚爾玩笑式的吵吵嚷嚷中,以及真望對相冊的構想中,愉快地拉下帷幕。

見真望準備收拾碗筷,直哉也不再同甚爾浪費時間,撇嘴輕哼了一聲,直接將對方吃完後丟在一邊的碗筷撈了過來,同自己的疊好,就準備端到廚房的洗碗池中。

真望見了,下意識就想將直哉手中的碗筷接過,“少爺,我來就好了。”

卻不想直哉稍稍側過身體,躲開了真望的手,當對上她疑惑的眼眸時,認真解釋道,“我說過吧,離開禪院之後,我們要一起努力的,”頓了頓,復而抿唇笑了笑,“這裏面當然也包括各種家務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