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什......”一旁的甚爾還未來得及細問, 卻猛地感到一陣莫名的心悸,身體下意識扯過旁側呆愣的五條悟的後領, 迅速向後退去。

“你幹什麽!”感到自己脖子被衣領死死勒住的五條悟, 頓時反應過來,扭頭氣急質問身後的甚爾,“直哉他......”

然而下一秒,一陣劃破空氣的淩厲刺耳聲響, 卻打斷了他未盡的話語, 他回頭看去, 只見直哉身下,竟不知何時溢出了如同濃墨一般粘稠的黑影, 幾乎要將直哉整個完全包裹, 而多余的部分, 則流出化作了銳利的鋒刃,終於掙脫長久以來的束縛, 在空中肆意揮舞著。

周遭的一切, 悉數被這數把從黑影中迸發而出的黑色利刃, 以不可阻擋之勢, 破壞了個幹凈,原本雪白的墻壁和頂上的天花板, 也被迫增添了數道大小不一的猙獰刀痕, 而且隨著黑色利刃的揮動愈發放縱, 刀痕還在不斷增加,甚至連直哉自己身上的被褥, 也沒能逃過一劫, 被撕扯了個粉碎, 露出了他身著病服的單薄軀體。

將眾人帶離刀刃的攻擊範圍, 暫時退至安全區域,又囑咐了絕對不能靠近之後,甚爾這才重新踏入病房中,順手撈起屋內角落中倒下的折疊椅,當做臨時武器,眉宇間死死蹙起,頂著暴風雨一般無差別攻擊的黑色利刃,一步一步緩緩靠近仍舊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直哉。

終於從黑影帶給他的震驚中,回過神來的五條悟,一眼瞧見的,便是甚爾已經踏進病房中的背影,他咬了咬牙,拳頭握緊,當即不甘示弱地跟了上去。

而病房中的甚爾,感受到了五條悟的靠近,卻並沒有多說什麽,眼下他正專注於應付圍繞著直哉四周的那些黑色利刃,這些刀刃不僅力度驚人,而且速度極快,往往甚爾還在對付來自上方的攻擊時,另一些刀刃卻如同潛伏在暗影中的遊蛇,閃電般直擊他的雙腿,若非他天與咒縛的身體素質驚人,反應速度極佳,只怕不多時就會被這些鬼魅一般的刀刃給捅個遍體鱗傷。

即便眼下這情況,也沒有好到哪裏去。

再次用折疊椅以絕對的力量斬斷其中一柄刀刃之後,甚爾依舊沒有放松分毫,只見下一秒,那刀刃果不其然又融化作了一灘黑色的粘稠液體,迅速回到了病床上那團包裹粘連著直哉的黑影中,而那處被甚爾斬斷的斷口,不過須臾後,再度生出了一把全新的刀刃,以同樣的殺意和煞氣,繼續下一回合猛烈的進攻。

“不行,這樣下去根本沒完沒了了。”

在一旁同樣發現了問題所在的五條悟,再次揮手斬斷了向他襲來的刀刃,心中的焦躁變得越發龐大,可現下,他也只能將心中的那團躁火死死摁下,黑影同直哉距離太近,又是在這樣狹小的空間內,他根本無法使用任何攻擊術式,可這些煩人的刀刃,卻又讓他根本無法接近直哉半步。

“直哉!”於是,再也忍耐不住的五條悟幹脆大聲呼喊,試圖以最笨的方式,將人喚醒,即便不能讓這些刀刃消失,至少,也稍微改變一下眼下幾乎完全僵持的情形,只要能有一絲空隙,他就能......想到這裏,五條悟狠狠咬牙,再度提高了聲音,帶著十足的氣勢,大聲呼喊,“直哉——!快醒醒——!”

一旁的甚爾聽了嘖了一聲,倒是沒有阻攔。

或許是真有所感,在五條悟接連喊了許多聲之後,黑色刀刃襲擊的速度明顯緩和了許多,他臉上一喜,借著這點好不容易得來的喘息時間,一個不要命地躍身猛紮,終於觸碰到了直哉的床邊只見那些黑色的粘稠液體,如同章魚吸盤一般,附著著直哉的全身上下。

在近距離接觸之後,他的六眼終於可以清楚地看到,從稠密的黑影中,流轉輸送著的,是濃厚蓬勃的咒力,正源源不斷地進入直哉體內,可當他的視線轉向黑影本體時,卻只能感受到一片深不見底的漆黑,好似黑洞一般沒有盡頭。

電光火石間,五條悟腦中閃過一個念頭,他想起第一次看見直哉時,直哉渾身的咒力在向下流轉,當時他就疑惑,為什麽咒力的消失不是如同水蒸氣蒸發那般,向上無形於空氣中,原來,直哉的咒力根本不是消失,而是在不知不覺中,全都流入了影子裏。

這團無差別四處破壞的黑影,根本就是直哉自己的影子!

它積攢了直哉將近四年的咒力,就好似隨時都有可能爆炸的氣球一般,蟄伏在直哉腳下,只待一個合適的契機,將儲藏的咒力,悉數還給自己的主人,而這個契機,或許就是直哉那已經遲到太久的術式覺醒......

可是,為什麽偏偏是這種時候?

想到直哉接連了近三個月的‘流感’,五條悟眉頭緊皺、咬牙切齒地想到,胸口中充斥著無數的懊悔與惱怒的情緒,還有好似刀攪一般的難受,看著直哉慘白的臉龐,他既悔恨自己為什麽沒能早點發現,又氣惱直哉的影子究竟是個什麽玩意,竟然連六眼都無法看透,連帶著他和直哉一起,被這團影子就這樣潛伏在身邊欺瞞了近四年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