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事發突然, 直哉甚至來不及換身衣裳,便連忙讓五條悟趕緊帶著他瞬移去了甚爾在簡訊中所附帶的醫院地址,又急急匆匆地向前台的護士問了病房所在, 才終於趕到。

剛一推開病房的大門,直哉便一眼瞧見了正背對著他,守在病床邊上的甚爾,以及在另一邊上,陪著甚爾一同看護的真望,其懷中還抱著一看上去約莫一歲左右的幼嬰,而躺在病床上的,正是處在昏迷之中的理穗。

“......甚爾,真望, ”沒時間寒暄, 直哉抿了抿唇,大步走上前去直截了當地問道, “理穗姐她到底怎麽了?”

五條悟則跟在他後面,貼心地將門帶上。

在聽到聲響後, 至此, 終於反應過來直哉到來的兩人, 須臾間, 身形皆是一頓, 而一直背對著直哉的甚爾,這才緩緩轉過身來,與之對視。

隨後, 便是一陣沉默。

距離上次分別, 已經過去了三年, 直哉曾無數次想過他與甚爾真望再次重逢時的場景, 或是傷懷,或是欣喜,但無論如何,他都沒有想過,會見到如今這般......這般面色頹唐,唇色幹涸,眼下烏青濃重,乃至胡茬都冒出了許多,沒有清理半分,邋裏邋遢的......甚爾。

這讓直哉當即就愣住了,原本許多想說的話,一時間都堵在了心口處,壓得他幾乎快要喘不過氣來,在他的記憶中,即便是當初那個在禪院被眾人無視孤立,排擠欺淩的甚爾,也從來沒有這麽‘落魄’過,眉宇間的愁緒與沉重,近乎要將對方整個人都完全壓垮。

“......你來了。”甚爾沙啞著嗓音沉聲道,他的雙手,正無比珍重地輕輕捧著理穗那只尚且沒有被吊瓶的針頭戳紮過的手——那已然是他此刻唯一的支柱。

直哉張了張嘴,想要說點什麽,但嘴唇卻只是稍稍翕動了半晌,終究還是沒能說出口。

又是一陣沉默。

“少爺......”片刻後,到底還是真望率先打破了這份壓抑,她顫抖著緩緩站起身來,用她那透著哽咽意味的嗓音,好似不可置信一般地輕聲呼喊著直哉,乃至連眼眶也微微泛紅,眸中浮現出陣陣瀲灩的水光,並順著眼角,一滴一滴地滑落,“您回來了......”

或許是感受到氣氛的不對,在真望懷中的幼嬰,忽地開始抽噎起來,只是不知為何,聲音卻不似尋常嬰兒那般洪亮,斷斷續續,甚至還有些輕微的沙啞。

“......這應該就是小惠吧,”借由真望低頭哄著嬰孩的間隙,直哉深吸了一口氣,將心中湧起的酸楚統統吞咽入腹中,並闔眼斂去了眸中就快要冒出的水汽,這才有些啞聲問道,“怎麽聲音好像有些沙沙的,是感冒了嗎?”

“這的確是理穗姐的孩子小惠,少爺,”真望熟練地如搖籃般輕輕晃蕩著懷中的嬰孩,垂眸低聲道,她的掌心柔柔地拍著小惠的後背,帶著滿滿的安撫意味,同時也是為了防止小惠哭到打嗝,一不小心噎住對嬰孩而言尚且脆弱的氣管,“這不是感冒,是自從理穗姐......出事以後,小惠好像有了感應,總是愛哭,連嗓子都有些哭啞了。”

“所以理穗姐到底怎麽了?”直哉聽後,再度看向了病床上的理穗,只見她面色蒼白,原本記憶中那張飽滿富且有元氣的臉龐,如見卻只剩下病態的消瘦,臉頰凹陷,以至於顯得顴骨好似高高隆起一般,讓本就難看的臉色,顯得愈發病怏怏的。

“理穗姐她.....”

不待真望把話說完,直哉突然注意到,在理穗被褥之下的手臂處,透過被子間的縫隙,似乎正透著一些瑩瑩的綠色光芒,讓他不禁蹙起眉頭,指著那處問道,“等等,那是什麽?”

“這......也是我們不得不將你叫過來的原因,少爺,”順著直哉所指的方向看去,真望靜默了半晌,垂下眼眸,看著懷中哭聲漸止的小惠,低聲道,“那是......您當初送給理穗姐的那一小株折鶴蘭,正是它在維持著理穗姐的生命力,若不是它......”

說著,真望頓了頓,似是不忍再說下去,她抱著小惠走到理穗身邊,稍稍將被角掀起,露出理穗穿著病服的臂膀,在哪裏,已經長大了許多的折鶴蘭,正用它那帶著銀絲的長長葉片,將理穗的手臂一圈一圈的環繞包裹,散發著淡淡的青翠光芒。

只是,在折鶴蘭的邊上,幾片枯黃的葉子,卻顯得格外刺眼。

“自從生下小惠後,理穗姐的身體就一直不大好,原本醫生也說過,這並沒有什麽大不了,只需要好好休養就好。”

說著,真望將被角替理穗重新整理好,眉宇間的擔憂化作溝壑,頓了頓,沉聲道,“可是,從上個月開始,不知道為什麽,理穗姐的身體狀況卻忽然開始急轉直下,甚至連醫生無論怎麽檢查也無法查明原因,我們也只能暫時用您留下的折鶴蘭,維持著理穗姐的生命,直到今天,醫院下了病危通知書,我們才不得不找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