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回去醫院的路上, 直哉一直沉默著沒有說話,五條悟則照舊坐在直哉身後,攬著對方的腰身, 只是看著直哉後腦勺的那雙蒼藍眼眸中,卻隱隱帶著幾分探究。

總覺得直哉瞞了他很多東西, 五條悟擡頭看了看只點綴著兩三星辰和一輪彎月的漆黑天空, 有些心不在焉地想到,不論是之前的獄門疆,或是方才直哉口中, 那句模糊的‘父母’,這些, 統統都是他所不知曉的東西。

不過好在,直哉雖然沒有向他坦白一二的意思, 但也從來沒打算在他面前隱瞞什麽, 或許等到未來的某一天,所有的事情都處理好了, 直哉就會告訴他吧。

嘛,其實就算直哉不說也沒什麽關系, 五條悟借著環抱的姿勢,將頭再度靠在了直哉的肩上, 感受著迎面吹拂的涼風。

總歸,他也不會再讓直哉離開他身邊就是了, 五條悟頗有些霸道地想到,在直哉看不到的地方, 悄咪咪地勾起了嘴角。

直哉尚且殘余著洗發水香水味的細軟發絲, 就這樣如同隨風飄曳的細細柳葉, 輕柔地撫摸著他的眼角眉梢, 並將這份溫柔的觸感,一直傳遞到了他的心底,在那裏,正藏了一顆不知何時埋下的種子,在感受到了這份不同的情緒後,慢慢抽出了嫩芽,漸漸的,破土而出。

這份感覺到底意味著什麽,五條悟尚不能完全明白,但他卻清楚地曉得一點,這種感覺的誕生由來,皆是因為直哉,而他自己,也對此並沒有任何不適或者反感,倒不如說,還有些隱隱地享受?五條悟有些不確定地在心中想到。

兩人就這樣各懷心思地回到了醫院中。

一進入病房,便看到甚爾依舊坐在病床邊的老位置守著理穗,直到直哉走近病床,甚爾才勉強分出幾絲眼神,稍稍側過臉看向了他,眉宇間的溝壑較之先前已經和緩了許多,整個人也不再散發著那股嚇人的低氣壓,只是聲音依舊略有些沙啞著道,“回來了。”

“嗯,理穗姐怎麽樣了?”直哉看了看病床上的理穗,原本蒼白的臉色,現下倒是恢復了幾分紅潤,“醫生有說過,理穗姐具體什麽時候可以醒過來嗎?”

“具體還得看她的恢復狀況如何,快的話,大概明天或者後天就能醒過來。”明明曉得理穗尚還醒不過來,甚爾卻仍舊壓低了嗓音,看向理穗的眼眸中,溢滿了柔和,先前那股頹唐的氣色以及沉重的愁緒,眼下也都幾乎煙消雲散,連帶著他嘴角的那道傷疤,似乎也染上了幾分輕快,將唇角輕輕牽起。

“既然知道理穗姐已經沒事了,你也該好好休息一下,”看著甚爾眼下的烏青,直哉還是忍不住勸道,“就你現在這幅邋遢模樣,要是明天理穗姐醒過來瞧見,估計都得嚇一跳,對了,真望和小惠呢,怎麽沒見他們兩個?”

“小鬼要換尿布,真望帶著他去衛生間了。”甚爾不甚在意地應道,比起自家小鬼,現下的他顯然更在意另一件事,只見他在聽完直哉的話後,略微有些皺著眉頭地摩挲了一番自己已然胡子渣拉的下巴,沉默小半晌後,不太確定地問道,“真的......很邋遢嗎?”

“你就擔心這個?”直哉聽完先是一愣,隨後不禁無語扶額,尤其是看到鎖著眉頭,一臉煞有介事的甚爾,更加忍不住想要翻白眼的沖動,只得擺擺手道,“好了好了,沒那麽誇張行了吧,我算是服了你了,本來只是想說讓你好好休息一下,沒想到你居然還會在意這個。”

“臭小子,戲弄我?”

大約是理穗的好轉讓甚爾心中那根緊繃著的弦松了下來,他像以往那般,伸出大手狠狠地揉搓了一番直哉細軟的發絲,直至將其搗成了雞窩,直哉不忍其擾,晃頭反抗,試圖將他的手甩下去,他才堪堪停手,轉而將手輕輕停留在直哉頭頂,以不符合他外表的輕柔,看著直哉額前的碎發,勾起唇角低聲道,“謝謝。”

“......這有什麽好謝的,”被甚爾這突如其來的正經給弄得有些不好意思的直哉,連忙掩飾般地側過臉,感受著甚爾那只覆蓋於他頭頂的溫熱的大手,心中也漸漸平靜下來,那些紛紛擾擾的情緒,此刻都化作了讓人舒適的安心,小聲嘀咕道,“只要你們沒事就好。”

唯有一旁的五條悟,看著這幅狀似十分和諧的畫面,心中湧出一股濃濃的不爽,但他心裏也清楚,直哉與甚爾還有真望,這三人之間近乎於家人一般的感情,是他單純作為直哉的友人,無論如何也插足不了的。

但明白是一回事,心裏不痛快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五條悟現在只想將直哉頭上的那只手給一把扔開,尤其這只手的主人還是跟他最不對付的甚爾,他恨不得直接一發咒術[蒼]轟過去。

明明他才是陪伴直哉最長時間的那個人,五條悟撇著嘴在心中暗戳戳地想到,可僅僅只是朋友關系的話,現下他連想要在直哉和甚爾之間‘橫插一腳’,都不能十分理直氣壯地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