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男子正是已然在短期之內數次更換了身體的羂索。

大約是身體更換的頻率太高, 眼下他所選擇的身體,已經全無‘質量’可言,甚至連額前的縫合線,也歪扭不堪, 與之相連接的頭蓋骨和皮肉, 也呈現出一副仿若水腫翻綻一般的扭曲感, 且不知是下水道的關系, 又或是別的原因, 還隱隱能聞到些許淡淡的帶著腥味的惡臭氣息。

可以說, 羂索眼下的狀況, 不是一句狼狽就能簡單概括的。

也不知五條悟是如何說動的政府,以調查為名, 涉入咒術界,將所有額前帶著縫合線的人,都以配合調查的名義,統統‘請’到了警視廳中,而咒術高層的人,竟也像是被拿捏住了什麽把柄, 一改從前的強硬, 對於政/府的驟然插足, 居然難得一致的一聲不吭,沉默配合調查。

想到這裏, 羂索就不禁狠狠咬牙, 握緊了幹枯好似樹杈一般的手,發出陣陣骨節摩擦的哢哢響動。

他雖在咒術高層有一些個安排, 卻也不是將其完全掌控, 畢竟如今的咒術高層即便在他眼中看來, 也實在稱得上一句愚蠢狂妄。

盡管他也正是因此才能如此輕易地滲入其內部事務,暗箱操作多次。

可咒術高層中那些人無窮無盡的貪念,若是一個不小心處理不當,有時卻也會反噬他自身,乃至影響他的全盤計劃,往往這種時候,他都會事先將人暗中除去,或是直接占用其身體,以此來享用雙重的利益。

但眼下的情況,卻已經容不得他繼續這樣操作。

在禦三家之中,羂索皆安插有一些個眼線,因此他自然曉得,如今五條家與禪院家的大動作。

禪院家自是不用多提,自從在禪院直哉那裏吃過癟以後,羂索便大大加強了對禪院直哉的警惕與關注,將他在禪院宅中的所作所為,命人竭盡所能地統統調查了個清楚,自然也知曉了,禪院直哉在禪院宅中的一系列變革。

無論是驅逐長老,清理門戶,又或是對禪院上下制度的一系列行雲流水遊刃有余地革新,都讓羂索不得不懷疑,這位年輕的禪院家主,是否真的只有表面上看上去的區區十三歲?

而他一直重點關注的五條悟,不知是否因為同禪院直哉關系親密的的原因,不僅將禪院直哉的處事風格盡數學了去,還融會貫通舉一反三,做的更加徹底,讓原本情況就不如別家嚴重的五條宅,一時間,更是以五條悟為唯一的風向標,絕不對他的決定置喙一二。

連他安插在兩家的眼線和人手,也正是在此期間,被莫名其妙地連根拔了個幹幹凈凈。

這些看似只是對自家事務的一次內部清理,卻又實實在在地影響到了羂索對五條和禪院兩家的監視和掌控,讓他不得不提起了十二分的警惕,愈發小心行事。

若說這些,還只是讓他一時間對五條悟的‘控制’力度大幅度下跌,能影響到五條和禪院兩家的範圍,也縮減至幾近於無,那麽,五條悟那死咬住他不放、窮追猛打而又精準到恐怖的直覺,無異於他眼下最深的夢魘。

如今五條悟的處事風格與從前已經截然不同,不僅耐心十足,無論警視廳抓獲的帶有縫合線的人是何種職業,何種身份,對方都會親自到場,用他那雙懾人的六眼,將額前帶有縫合線的人,從頭到腳看個完全。

雖然羂索對自己的術式有著十足的自信,即使是六眼再如何細看,也無法將他輕易看透,而在整個日本,像他這般額前帶著一圈縫合線——做過開顱手術的人雖然不多,卻也不是完全沒有,按理說,就算五條悟和禪院直哉發現了他術式的這點瑕疵,想要以此為突破點,他也根本用不著太過擔心。

可奈何,如今已然完全掌控了五條家的五條悟,是個十足的‘瘋子’。

“既然都已經做過‘開顱手術’了,那麽再做一次,想來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吧。”

面對六眼也無法看穿的縫合線,五條悟只想了想,便笑著對一眾政/府相關的工作人員如此提議道,語氣中的風輕雲淡,就好像在討論午飯吃什麽一樣平常,“只是把頭蓋骨打開看看而已,不會多做額外的事,負責手術的醫院、手術費用和一切事後補償,都由五條家全權負責,當然,如果你們還是不放心的話......”

隨著五條悟的話音落下,一侍從模樣的男子,低眉恭順地躬身走到他的身旁,雙手奉上一把樣式普通的小刀,低聲道,“家主大人,您要的東西已經準備好了。”

“行,謝啦,”五條悟大大咧咧地將小刀接過,又側頭看向了另一邊的真望,擡了擡下巴,詢問道,“你那邊準備得怎麽樣了?”

“一切都準備妥當了,”真望點了點頭,只見她懷中捧著一木盒,神色間同五條悟一樣,從容自若,淡淡道,“您隨時都可以開始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