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元裏身體僵硬地繃直,跟個人形柱子一樣被楚賀潮給提到了河邊。

被放下來腳沾到地上的那一刻,元裏面無表情。

比臉上的刺撓更難受的是心中的羞恥。

腳一沾地,楚賀潮就拉著元裏往河邊比較結實的泥地走去,到地方後,他道:“蹲下。”

元裏深呼吸一口氣,盡力緩解面上火辣辣的紅意,摩挲著蹲下身,夠到了河水。

河水清涼,他掬了一捧往臉上澆去。

一碰到水,臉上的癢意和辣意開始緩慢緩解。元裏洗幹凈了臉後松了口氣,終於睜開了眼,旁邊適時遞來了擦臉的巾帕,元裏下意識說了一聲“謝謝”,拿過來擦了擦臉。

但越擦感覺越是不對,元裏睜開眼一看,手裏的哪是巾帕,分明是楚賀潮的衣衫。

他往上擡頭,對上了楚賀潮看好戲的眼神。

男人也蹲在了他的面前,結實的大腿肌肉繃著,元裏手裏的這塊布料就是他搭在腿邊的衣衫。

元裏收回眼的時候,還不小心看到了男人下面鼓鼓囊囊的一團。

“嫂嫂,我的衣服好用嗎?”楚賀潮笑謔。

元裏偏過眼睛看著地上,松開手裏的衣衫,不搭理楚賀潮想逗弄他的話,正經地跟他道謝:“多謝將軍帶我來河邊洗臉。”

但這麽說男人顯然不滿意,帶笑的神情反而冰冷了下來。

楚賀潮沒動,就這麽蹲著,忽然壓低脊背靠近,陰影籠罩,“元裏。”

聲音又低又危險,“我到底哪裏惹你不開心了?”

元裏沒聽懂,“將軍這是什麽意思?”

楚賀潮呵笑,嘴角弧度涼薄,“你心裏知道。”

元裏更聽不懂了,他看向楚賀潮的腦袋,懷疑男人是不是熱昏了頭。

“說吧,”楚賀潮從一旁雜草裏摘了一根草在指中碾斷,“讓我知道我到底錯在了哪。”

說到最後幾個字,他加重了音,從牙縫裏擠出,讓元裏一種他恨不得嚼碎自己骨頭和血肉的狠勁。

元裏皺眉,“將軍沒做錯什麽,不止沒錯,我還要感謝將軍出手援助。”

“還有,將軍你能不能稍微遠一點,這姿勢略微有些……不雅。”元裏含蓄地道。

楚賀潮一動不動,他眯著眼睛盯死了元裏。顯然不在乎什麽雅不雅,只在乎元裏的回答,元裏不給他回答他就不起身。

元裏面色無奈。

他這一路走來,沒怎麽跟楚賀潮閑聊幾句話,一時也想不起來許久之前他關心楚賀潮睡覺反而被兇了的事,光論最近一個月,楚賀潮確實沒做錯什麽。

“將軍有話可以直說,”元裏直接道,“我真猜不到你是什麽意思。”

楚賀潮仔細分辨著他的神色,過了一會,發現元裏是真的忘記了之後,他的心情反而變得更加不好了。他淡淡道:“冰塊頭一次被你弄出來的那天晚上,我住在你那裏。之後沒過幾天,你就對我客客氣氣的了。”

元裏想起來了,他心中一瞬間有心虛閃過,又想起了那晚楚賀潮兇他的話。頓時敷衍笑了兩聲,“有嗎?”

楚賀潮緊緊盯著他,“有。”

元裏表情鎮定地回望,有些想不明白楚賀潮為什麽要說起這事。

在人際交往之中,忽然客套地對待別人,潛意詞不言而喻,代表著我們保持這樣的關系和距離便好。

但元裏沒有想到,楚賀潮竟然直接就這麽問出來了。

他是不懂,還是懂了但不願意?

反正這麽一問,倒讓元裏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不管是合作夥伴還是叔嫂關系,不都是客客氣氣的嗎?

元裏忽然又感覺脖子上開始癢了,他忍不住抓了幾下,才想起來脖子上還沾著一些碎屑和毛刺。

他眼睛一亮,這不就是打斷談話的借口嗎?

元裏立刻把領子往下拉了拉,湊到水邊洗著脖子,“將軍,我先洗一洗脖子,毛刺紮得我不舒服。您先回去吧,不必在這裏等著我。”

楚賀潮嗤笑一聲,慢條斯理道:“你洗,我等著你。”

元裏:“……”

他洗得更加認真了。

一旁的老樹垂下千百條交錯的樹枝,影影綽綽地投下青色的影子。水中波紋動蕩,陽光從樹葉之中散落地打在水面之上。

元裏的脖頸紅了一片,有的是被刺的,有的是自己抓的。幾道紅色的撓痕浮現在白玉一樣的皮膚上,紅紅白白地像被碾碎的漿果。水沾濕了領子,元裏又把領子往下面拉了拉,鎖骨連同半個肩膀漸漸暴露在了楚賀潮眼中。

楚賀潮余光一下一下往他脖子上瞥去。

看著看著,有點出神。

忽然,元裏轉了過來,低著頭道:“將軍,你幫我看看。”

他一手抓著頭上盤起來的發絲,身上沾染著的稻草清香飄到楚賀潮鼻端。

視線忽然變化了角度,領口松垮,順著領頭往下,還能多看到一片白皙皮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