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第2/3頁)

而這一切災難的源頭,或許是因為政治權利爭奪後的人為手段。

歐陽廷只覺得心頭沉重,他張張嘴,卻說不出來一個字,全身都已被無力充斥。

“當真可笑……”歐陽廷閉上眼睛,兩行熱淚從他蒼老的面容上流下,“澇災後便是秋收!他們直接淹了老百姓們即將能秋收的田地啊,那是百姓們種了一年的糧食!整個徐州的田地被淹了大半,那得是多少糧食?能養活多少百姓?可憐百姓平日裏不敢多吃一口飯,辛勞了一年的結果卻毀於一旦……實在可恨!”

恨得他牙癢癢!

若是天災就罷了,但若是人為,誰能接受得了這樣的事?

歐陽廷臉色冷凝,顯出銳色,“樂君,你說得對,此事不能姑息。但你可要想清楚了,你的名聲向來很好,素來有仁義之名。強行對付士人只會損害你的名聲,你要知道,我們嘴中的天下人實則指的便是士人,筆杆子握在讀書人手裏,人手中之筆、嘴中喉舌,都是殺人於無形的東西。你動了士族,他們必然大書特書你所做之事,到時候你的仁義之名也會變成殘暴之名。”

元裏笑了笑。

緊閉的房間之中,光線昏暗。有細微的塵土在空中浮動,起起伏伏。

在僅有他們師徒二人的房屋之中,兩個人都放松了許多,乃至有一些話都可以坦然說出來了。

“老師,我之所以在以往追求好名聲,是因為我必須要有一個好名聲才能往上走,才能擁有更大的權力,”元裏語調平緩,“但我如今已有三州,有兵力五十余萬,已是世代承襲的聞公,我已經到了不需要顧忌名聲好壞來做事的地步了。我為求好名聲是為了仕途,為了救更多的百姓。但若是只在乎名聲而束手束腳,那我就本末倒置了。一個徐州的士族而已,他們又能做什麽?至多不過文討筆伐,甚至連罵我的話,他們都不敢在我面前說。”

元裏似乎覺得好笑,又笑了一下,“亂世之中,誰有兵力誰有糧食,誰便擁有掀桌子的權力。老師,我已有這樣的權力了。”

歐陽廷一時沒有說話,他敏銳地從元裏的話中洞察出了什麽東西。這東西讓他呼吸變得急促,良久之後,他才艱難地道:“樂君,你是否對天子……”

元裏直視著他,反問道:“老師,天底下能有多少人真正能將百姓放在眼裏?你覺得陳王與天子會是其中之一嗎?”

歐陽廷倉促一笑,這怎麽可能。

他在元裏的眼中看到了熊熊燃燒著的野心的火焰。

但那火焰無關私欲,而是家國百姓。

歐陽廷嘴唇哆嗦著道:“好,徐州、徐州就交給你了……”

元裏要來了歐陽廷手中的郡兵,雷厲風行地掌控住了下邳及周圍城池,令城門緊閉,所有人不能出入,隔絕徐州內部和外部的通信後,便從下邳開始肅清徐州。

他來的時候聲勢算大,徐州偌大一個地方,早已被陳王勢力滲透。想必他的所作所為也會盡快傳到陳王面前,即便如此,元裏也沒有絲毫畏懼。恰恰相反,他還會加快速度,要趕在陳王收到消息做出反應的時間差之內,徹底整頓好徐州官場與豪強士族勢力,將徐州掌控在手中!

劉氏聽聞元裏掌控徐州刺史之印,並開始查洪澇一事後,被嚇得六神無主。立即派人悄悄去給陳王去信,誰知道城門卻緊閉,他們想出也出不去。

劉族長大發了一次脾氣,卻毫無辦法,只能心驚膽戰地等待著元裏能查出些什麽。

隨著時間越長,越來越多的官員士族斬落於馬下。元裏用雷霆萬鈞之勢,大刀闊斧地整治徐州,在許多豪強士族還未反應過來之前便包圍他們的莊園、部曲,將他們斬首示眾。

等將士族殺死後,他又搜刮了士族的存糧、金銀用於救濟難民,以及將部曲收為己用。

他這一件件動作快如閃電,徐州內各地郡兵、縣兵又有楚賀潮收整,短短一個月內,徐州豪強士族已人人自危,戰戰兢兢。

隨著元裏調查得越深,越發現洪澇之事另有隱情。許多處河堤要麽被人為破壞,要麽就偷工減料,涉事人員一一被押入大牢,徐州暗中湧動的大網被元裏強行插入,一片血雨腥風,下邳的街頭已經被清理了數次血水。

元裏並不是不講證據便要一棒子打死所有人的人,但心懷鬼胎的士族卻很不安。他們做了錯事,知道元裏早晚要拿自己開刀,也抱團在一起極盡反抗。

然而他們打不過楚賀潮所率領的軍隊,元裏又軟硬不吃,絲毫不畏懼罵名。這些士族暗中湊在一起,當真不知道該怎麽做。他們想來想去,也只能求助陳王。

身為駐紮在徐州百年的士族,當他們集眾人之力想將此事傳給陳王知道時,哪怕是歐陽廷都無力阻攔,更何況是剛剛來到徐州一個月的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