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天際漸亮,河面上飄來小舟,早起的船工開始了一天的渡客。

穆君桐從懷裏掏出錢幣,臉上不自主地浮現出笑容。

昨夜她與秦玦配合默契,拿了金銀便跑,說實話,真有一種“劫富濟貧”的快感。

如果不考慮到秦玦和她尷尬的處境,他也算是個很好的同伴了。

可惜……

穆君桐轉過頭看秦玦,他正垂頭補眠中,發絲滑落,遮擋著他平和的睡顏,看上去就是個正常少年。

正常這個詞按在秦玦身上,怎麽品怎麽古怪。

穆君桐想著這幾日他的表現,奇怪,還真挺正常的。脾氣壞、高傲,除去這些壞毛病,看不出什麽十惡不赦的危險面。

如果他一直保持這種狀態,那他們的相處應該會輕松不少。就這樣相處著,直到局裏送來最新指令……

穆君桐把玩著銀子的手一緊。如果局裏的指令仍是消除危險對象,她捫心自問,已經做不到剛見面時那股果斷決絕。

還是因為相處時不知不覺就熟了起來,尤其這幾日鬥嘴頻繁了不少,還是得控制一下距離的好。

或許是察覺到她的視線,秦玦睜開眼,不適應清晨的光線,虛了虛眼睛,語氣冷淡地問:“怎麽了?”

“沒怎麽。”穆君桐收回目光,用下巴點了點駛過來的小船,“船來了。”

秦玦順著她的視線看去,沒回話了。

穆君桐在心頭默默嘆氣,如果他只是普通的惡劣,不成為世界終極大反派,不致使國土滿目瘡痍、民不聊生,她願意當個大冤種,把他好好地撫養長大。

小舟靠岸,掀起一股清新的水汽,眼睛都清涼了幾分。

穆君桐給了錢,同秦玦上舟,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

秦玦坐在她對面,似乎又有些困了,但小舟晃動,很難垂頭入眠,他的表情有些煩躁。

穆君桐搭話道:“你的傷怎麽樣了?”

秦玦並沒有對她的關心表示驚訝,投過來一眼,微微蹙眉:“就那樣。”

“沒有任何好轉?”穆君桐有些疑惑。

秦玦不知道在想什麽,沒有回答,而是轉頭閉目養神。

不會又想從自己這裏騙藥吧?不過她還真備了不少促進傷口消炎愈合的藥片。

他們要到下一個大渡口商船,那裏有直接航行至目的地的船只。

又上來兩人以後,船工撐船,小船慢悠悠地在河面上行駛起來。行至晌午,終於到達熱鬧的渡口。

這裏繁華不少,還沒靠岸,岸邊的嘈雜聲就傳進了耳朵,隨之而來的還有岸上食物的香味。

穆君桐伸長脖子,鎖定了下船準備吃的食攤,等船一靠岸,她就迫不及待地同人一起下船,等她在岸上掃了一圈後,才想起來還有秦玦。

回頭一看,秦玦綴在隊伍末端,慢吞吞地下了船,一張臉透著青白色,看上去很不舒服,晃晃悠悠,下一刻就能一頭栽進河裏。

穆君桐撫了撫額頭,頂著眾人譴責的眼神,尷尬地朝秦玦走過去,在他跨上岸的那一刻,抓住他的胳膊,幫他穩住了身形。

“你怎麽回事?”她語氣一點也不好,“想去河裏洗澡嗎?”

她的惡言惡語並未激起秦玦半點脾氣,他蓄著眼睛,一言不發,下意識把身子的重量往她身上靠。

這家夥,這個姿勢都做順手了。

秦玦連回嘴的力氣都沒了,看來比自己想象中嚴重。穆君桐穩住他:“暈船?”

秦玦還是不回話,她伸手試了下他額頭的溫度,並沒有發熱,反而有些涼。

近距離看,能看到他額頭上一層薄薄的冷汗。

去往目的地的客船每日僅在正午時發船,而穆君桐並不想在此地多做停留。

她擡頭看了眼天色,猶豫地問秦玦:“你還能堅持嗎?”

秦玦緊閉著眼睛,快要靠到她懷裏了。

她只好隨便找了個路人問:“大哥,請問這附近有醫館嗎?”

路人搖頭,往秦玦臉上瞥了一眼,有些忌諱地往後退了幾步,怕被傳染。

穆君桐只好作罷,找了個食攤買了碗熱湯,塞到秦玦的嘴邊:“你先喝點,上了船以後,我再找機會拿藥給你。”

也不知道秦玦聽見沒,有一口沒一口地喝著熱湯,面色總算好了點。

等到商船靠岸後,穆君桐背著秦玦在登船的地方候著。

這種載貨的商船若是吃水較淺,是不介意多載幾個人的。

穆君桐掏出路引,又多塞了點銅幣,對船工再三解釋道秦玦只是暈船,並未感染風寒,才被允許上船。

他們不缺錢,要了兩間房間,雖然比不上後來的客船,但也是船工日常休息的地方,休息是沒問題的。穆君桐背著秦玦進了他的房間,把他放到床上,從裙下掏出藥盒,取了顆急效藥塞他嘴裏。

秦玦微微睜眼,眼神沒什麽焦距,迷茫地把藥含進嘴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