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我想要你不惹事,安安分分長大。”她回答得坦蕩。

秦玦剛才那副神情瞬間消失:“我們素不相識,僅為了這個就救我養我?”

穆君桐吸了口氣,冠冕堂皇地道:“因為我覺得你身份不一般,性子卻很不好,萬一以後長成惡人為非作歹,豈不是個大禍害。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所以我為了無辜之人免遭於你毒手,不得不割肉喂鷹。”

秦玦一言不發,面無表情地注視著她。

她攤手:“我說的是實話,你是不是也該對我說說實話。”

秦玦沉默地看著他,不知道在想什麽。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沉寂卻又蠢蠢欲動的試探。

就當她認為他要動搖了的時候,他卻忽然垂下頭,再擡眸時,又換上了那副欠揍的譏諷神態,幽幽地道:“天下攘攘,皆為利往,你所圖謀的無非就是我的身份。”

穆君桐挑眉:“我圖謀你身份做什麽?”

“先皇只有我一子,禮不可廢,若要繼承大統,必定需要一個名正言順的傀儡回鎬京上位,方可挾天子令諸侯。圖謀此事的人,不止你一個,或者說,天下諸侯誰不這樣想?”

穆君桐的神情並無波瀾,只是微微皺眉看著他。

秦玦的睫毛顫了顫,黝黑的眼珠輕輕轉了一圈,繼續說下去:“你的主家是誰?別告訴我,你一個平頭百姓也想插手天下大事。”

很好,他鄙夷不屑、睥睨一切的態度成功激怒了穆君桐,她冷笑了一聲:"王侯將相寧有種乎?"她很想過去教訓秦玦幾下,讓他收起刺頭態度,但話不投機半句多,多說只是浪費功夫,“我一介草民可伺候不起矜貴的大爺,晚飯自己去端,藥的話,感覺自己要死了再去求爺爺告奶奶借火煎藥吧。”

說完,退步出門,很是無語地關上房門。

本來夢裏的經歷就讓她很不舒服,他還百般找她不痛快,穆君桐決定這幾日都不想看到他了。

……

客船航行了數日,終於到整歇的小渡口。此城住戶少,很少有商販在此停留,都是整歇一番後便繼續渡船行路。

船靠岸已是傍晚,眾人在船上呆了太久,憋悶不已,紛紛下船找客棧歇息一晚。

這幾日,穆君桐和秦玦沒有任何交流,連見面也見不到,現在大家都紛紛下船,穆君桐不得不主動打破隔閡,找秦玦一起下船。

他的房門緊閉,敲了一會兒,始終沒有回應。

穆君桐站在門口說:“現在大家都下船了,咱們也下去吧,找個地方吃頓好的,再洗漱一番。”

房內沒有回應。

上一次不歡而散,穆君桐心裏還存著氣,尤其是他精準地踩到了她的雷點,越想越煩人。

反正她門也敲了,話也說了,仁至義盡,他還要窩在船上是他的事。

正巧方含章也正收拾好出門了,見到穆君桐這般,想到那日秦玦病重的情況,本想勸一勸,但見穆君桐面色難看,似在氣頭上,便很適宜地住了嘴。

他自我安慰地想,穆君桐這般年輕就做了後娘,還能這麽用心地照顧繼子,已是很盡責了。

“我正巧要去買點草藥,不如一起下船吧?”他開口,故意岔開話題。

穆君桐點頭,頭也不回地就跟方含章下船了。

渡口附近客棧很多,醫館卻離得稍微有點遠,穆君桐在船上窩久了,想多走動走動,就和方含章一起前往醫館。

買完藥材後,天色已經徹底暗下來了。

兩人在附近隨便找了家食攤,簡單吃了點,便往回走找客棧入住。

古代沒有什麽娛樂活動,一路往回走,越接近渡口,路上越是安靜。

目光所及的住戶全部大門緊閉,看著像沒人一樣,方含章也發現了這點,奇怪道:“這裏的人都歇得好早。”

穆君桐的職業習慣讓她不由得往壞處想,但這裏風平浪靜的,能有什麽壞事發生呢?

正這麽想著,遠處矮房門口一個小孩躡手躡腳地往外走,剛出來沒幾步,就被屋內的大人發現,一個婦人幾步追了過來,拎起他的衣領,狠狠揍了他兩下。

小孩似乎想掙紮著哭幾聲,被他娘捂住嘴,低聲訓斥了幾句,抱回了屋內。

穆君桐盯著重新關上的房門,方含章對那邊的動靜毫無察覺,見她停住腳步,問:“怎麽了?”

穆君桐想著他四處求學,見識比自己廣,便把剛才的事講給他聽,又問:“這裏是有什麽律令不許百姓夜間出戶嗎?”

方含章睜大眼:“怎麽會有這樣荒謬的律令 ?”

現在沒有,等秦玦上位就有了。

穆君桐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可能是自己太多疑了,說不定這裏的人就是習慣早睡呢。

再靠近渡口,便看不見民房了,兩人問了一圈附近的客棧,都已經訂滿了,只能繼續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