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穆君桐不敢一直盯著通訊儀看, 只是掃了一眼,迅速就挪開了目光。

她聽到了自己焦灼的呼吸聲。

秦玦為什麽會戴上她的通訊儀,是將這個看做普通的耳飾隨手戴上了, 還是故意戴上這個來試探她?她要揣著明白裝糊塗詢問, 還是假裝什麽也沒看見?

穆君桐還沒想出合適的答案,秦玦就開口打斷了她紛亂的思緒:“如何?”

她陡然回神,連忙道:“我需要考慮考慮。”

是嗎?

秦玦感到了困惑。為何面對其他人她能迅速給出判斷,面對自己卻頻頻猶豫呢?是這身郢人的外裳不夠鮮艷,還是今日佩戴的羽毛不夠耀眼?

或者說,他和別人不一樣, 需要多一些其他的考量。

秦玦咀嚼著這一點, 心情有些古怪。

他們早就拋開了名義上的母子名頭,為何不能成親?她應當同自己一樣,不將婚姻認真看待才是。

穆君桐感覺秦玦垂下了眸,那股流連在自己臉上的目光消失了。她暗暗松了口氣,悄悄低頭看他,只看見他垂眸時濃密顫抖的鴉睫。

煎熬。

最為需要的通訊儀就在眼前, 她卻只能看, 不能碰。穆君桐甚至懷疑秦玦故意打扮成這個模樣, 嘴上說著什麽成親的話,其實真實目的是為了刺探她對通訊儀的反應。

這麽一想,驚心的美貌轉而變成了驚悚, 她的注意力終於被分散,不再本能地感到迷幻。

既然他都拿到自己面前了,那就沒有眼睜睜錯過這個機會的道理。無論如何她總得要試一試, 看看能不能將通訊儀摘下來。這次錯過了, 不知道下次再見到寶貝通訊儀是什麽時候。

即便這可能是秦玦明目張膽的試探, 她也要鋌而走險。這麽想著,竟然生出了一股帶著怒火的勇氣。

她開口,再次提出了之前的觀點:“我覺得這身花花綠綠的裝束不適合你。”一邊說著,一邊擡手去碰他烏發裏藏著的辮子,撫摸上面糾纏的羽毛,“比如這些,你應該拆下來更好。”

秦玦蹙眉。這不太符合他的預期,他一時有些接受無能。

他想,或許是還不夠吸引她,郢人除了佩戴鮮花羽毛以外,還喜歡在身上刺青,這也是他們眼裏美的表現。

但秦玦沒有完整的刺青。幼時親母為他刺青,還沒刺完,她就自焚而亡了。

殘缺的刺青能否讓她感到滿意呢?

他思索著,穆君桐卻已經頂著壓迫感直起了背,試探性地撫摸著他的頭發:“我為你拆了吧。”

秦玦不喜歡挫敗的感覺,他往後躲閃了一下。

穆君桐不甘心就這麽放棄,再接再厲道:“還有你耳朵是怎麽了,我看到了血痂。”她狀似無意,“還留有血痂,應當把耳飾盡快拆下來才好。”

說到這一句話,穆君桐要極力控制才能保證語氣不顫抖。

話音落,秦玦忽然仰頭看她。

他的眼神一如既往的具有穿透性,仿佛將她所有的偽裝剝落,一眼看透她的想法,侵略性極強,這般視線落在臉上,像黏糊燥熱盛夏落在臉上的發絲。

“你的心跳很快。”他忽然開口。

寒意從腳底鉆上來,穆君桐頓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她強作鎮定:“因為我……”緊張害怕,但她絕對不能這麽說,電光火石間,她脫口而出道,“……離你太近了。”

她看見秦玦漂亮的黑眸裏生出困惑。

這算不上謊話,只能說藏住了後半截的真話。穆君桐確定秦玦沒有起疑,但她必須為他解釋,她硬著頭皮轉移話題:“你沒有這種感覺過嗎?”

秦玦一頭霧水:“什麽感覺?”

“心跳很快。”她咽了咽口水,胡亂搭話拖延出思考的時間。

安靜中,她的呼吸她的心跳極其明顯,這麽快,秦玦感覺自己的心跳也被帶動著快了幾分。他眉眼漸漸放松:“殺人的時候會這樣。但沒有這麽快過,也不會跳得這麽重。”

這當然和殺人時的亢奮不一樣了,這是緊張和害怕,但穆君桐不想讓他明白這一點。

他仍在優哉遊哉地拷問她的慌張:“靠近我會心跳加速,是因為你想殺我?”這就奇怪了,他並沒有感覺到穆君桐的殺意,所以才這麽大大咧咧問出口。

穆君桐咬牙:“我沒有。”

“嗯……”秦玦不是蠢貨,相反,他的求知欲太重了,“僅是因為靠得太近?”他輕而易舉地一把摟住她的後腰,將她往自己的方向按了一點,“我們曾經離得更近過。”

她猝不及防,差點倒在他身上。

陡然的靠近,讓空氣頓時粘稠幾分,偏偏坐在地上的人卻毫無知覺,仍在認真地求知。

秦玦聽著她的心跳,好像確實更快了一點。

穆君桐很想給他一拳,曾經?曾經能一樣嗎,那會兒在她眼裏,秦玦就是個臭小子,隨便打罵,上藥擁抱磨牙等等行為,那都是不帶其他心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