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半個時辰後,兩人出現在永昌城最大的酒樓:雲來酒樓。此酒樓背靠鐘鳴街,面朝鵲湖,坐落在永昌城最為繁華之地。

鐘鳴街有禦街之稱,街道兩旁皆是樓閣建築,茶樓酒樓戲樓櫛次鱗比。鵲湖始建於前朝,傳說建成之初萬鵲從天而至,鳴叫了三天三夜,故以鵲為名。

酒樓內陳設雅致,幽香裊裊。正中一方小戲台,背刻鏤空人鳥圖,兩邊立著圖騰柱,上下台階鋪著紅地毯,看上去應是時常有人說書表演。

葉娉不掩欣賞之色,卻也心疼自己的錢袋子。轉念一想羊毛長在羊身上,銀子花在溫禦身上也是應當的。

雲來酒樓的招牌菜是炙羊肉,倒是應景。

小二自然認得溫禦,戰戰兢兢又不失恭敬地將兩人此至二樓雅間。此時天色還未暗,斜陽鋪金。從窗戶望去,鵲湖之上波光粼粼,幾處畫舫點綴其上。

不多時,羊肉上桌。

葉娉光是聞著味兒,已是迫不及待。

“郡王,請。”

三喜和幾個侍衛皆退在門外,雅間唯他們夫妻二人。她意思意思地給溫禦夾了一塊肉,便自顧開吃。

羊肉果真如傳聞中的一般鮮美無膻味,幾道菜亦是各有千秋,配著青梅酒,頗有幾分閑情雅致。

吃肉喝酒的光景,外面天色漸暗,湖邊已是華燈映月,一派盛世祥和。湖上花舫燈火通明,如一顆顆遺落在湖中的璀璨明珠。

遠處飄來咿咿呀呀的唱曲聲,和著悠揚的古琴,絲絲入耳。晚風微涼,裹著絲絲的水氣在湖面凝結成霧。遠遠望去,燈紅霧繞,如仙如幻。

雅間兩邊皆有窗,臨湖可看美景,臨樓可聽樓下的說書和曲藝。華燈初上時,一蒙著面紗的女子端坐在小戲台上,抱著琵琶身姿曼妙。

不多時,琵琶聲起。

唱的是閨思幽怨,聲聲纏綿。

葉娉墊了肚子,舉懷向溫禦。

“我敬郡王。”

溫禦問:“這有什麽說法?”

“羊肉配酒,天長地久。”

“倒是押韻。”

“感情深,一口悶。”

“也好。”

碰杯之後,溫禦當真一飲而盡。

葉娉見他心情不錯,趕緊趁熱打鐵,“我只知慶陽郡主私下品性似乎有些不妥,嫁進國公府之後,居然試圖勾引沈世子。也不知後來,有沒有被人察覺?”

“原來還有這一出。”

咦?

難道他不知道嗎?

葉娉暗道,莫非是慶陽郡主藏得深,竟是瞞過了所有人?若真這樣,倒是讓人有些失望,她還想知道溫夫人識破慶陽郡主的本性之後是什麽反應。

“原來郡王不知。”

“我不知她曾誘過沈世子。”

葉娉眼睛一亮,所以他只是不知道慶陽勾引過沈世子的事,旁的卻是知道的。當下興致又起,眸子燦若星辰。

“那就是被人察覺了?是誰第一個發現的?溫夫人作何表現?”

一連三問,足見她的迫切。

溫禦眼簾微垂,他和慶陽算是表兄妹。璋王甫一回京,便對他示好不斷,幾次三番借口賞石賞樹邀他過府。每每賞景或是席間,慶陽皆陪在一側。思及這位表妹日後的行事作風,他自然是極為不喜。

他還以為世間最為好事之人,非自己的好友進元莫屬,沒想到這小姑娘居然也如此愛打聽。瞧著滿心眼的好奇,同他幼年時在宮裏看到的那些想偷吃又怕人的野貓一般無二。

他優雅地吃菜,修長的手指如玉骨般,煞是賞心悅目。

葉娉眼下無欣賞之心,唯想知道後事如何。她忍著急切,又是給溫禦夾菜,又是給他倒酒。心知他分明是故意的,不由暗自磨了磨後槽牙。

樓下的琵琶越發如泣如訴,不時傳來客人的叫好聲。那女子抱著琵琶半遮面,楚楚淒婉又我見猶憐。

這時一男子眯著醉眼,倚著戲台邊朝女子勾手指。

“三百兩銀子,等會彈完了跟本公子走。”

那女子應是見慣這等場面,雖說白了臉,但撥弄琵琶的動作未停。

雲來酒樓客似雲來,日進鬥金,背後東家自然不可能是泛泛之輩。那女子能出入酒樓彈琵琶,也不可能是沒有見過世面之人。

此人雖穿得人五人六,但發間無冠、衣上繡紋無金銀線,瞧著並非世家子弟。若真敢鬧事,酒樓的掌櫃自會出面。

一曲終了,余音繞梁。

女子謝過眾人,抱著琵琶準備退下。

那男子備感受辱,酒氣壯膽之下將其攔住。

“怎麽?看不上爺的三百兩銀子?”

“小女子賣藝不賣身,還請公子見諒。”

“出來賣的,還當自己是大家閨秀不成?裝什麽清高!”那男子欲上前拉住琵琶女,不想被人制止。他扭頭一看,見是一位錦衣華服的公子,愣了愣。

華服公子道:“天子腳下,不容放肆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