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我喜歡你,哪怕我不夠光彩,還是喜歡你。”

譚柚垂眸看司牧掌心裏的粉色硬桃, 沒問他為何這個季節還有桃,而是伸手將黏在他臉上的碎發挽到耳後。

“為什麽要削桃?”譚柚收回手指。

他臉上溫熱,應該不冷。

司牧剛睡醒還有些迷糊的鳳眼, 巴巴盯著譚柚看, 努力看她臉色,分辨她此時是什麽情緒, “哄你開心,捧桃請罪。”

司牧不會做飯, 唯一會哄人開心的技巧就是給對方削個桃。

這桃是他之前特意另人存下來的, 共十顆, 今天司牧出宮都帶來了。

如果削一顆桃不行,他就給她削兩顆, 兩顆不行就削十顆。

“為何要哄我開心?”譚柚側身朝向司牧, 單手撐著顴骨,就這麽眉目平和地看他。

司牧雙手攏著桃放在腿上,看了譚柚一眼, 又看了譚柚一眼。

他覺得譚柚都知道, 但她非要裝作明知故問。

譚柚輕輕“啊”了一聲, 尾音拉長,微微挑眉,“殿下不說,這桃我便不吃。”

說著她雙手搭在膝蓋上, 作勢站起來。

司牧立馬伸手拉住譚柚的袖子,“市面上在傳我泄露考題。”

譚柚坐下看他, 司牧微微收緊攥著她袖筒的手, 直接承認, “是我幹的。”

“還有她們說我賣考題斂財……”司牧微微低頭, 拿鳳眼眼尾偷偷看譚柚臉色,小聲說,“也是我幹的。”

“那題是我跟祖母合計出來的,皇姐掌控欲極強,大人們出的題定是按著她的想法來,所以我跟祖母能把她出什麽題猜的八九不離十。”

司牧將事情全倒出來,“我往外賣考題,為的就是逼皇姐用我的題,我想選些有實幹才能的考生,所以街上那些罵我的話,連同昨天貢院門口考生說的話,都沒什麽錯。”

可譚柚昨日分明猜到事情都是他做的,但依舊選擇維護他,只因為相信他的心是好的。

司牧聽到硃砂將那些話復述給他聽的時候,心裏既滾燙又酸澀。

他感覺自己手段屬實不光彩,他像是走在光明大道旁邊的荊棘叢中,選擇的都是不好走又見不得光的路。

可若是大道好走,他怎麽會選擇小路呢。

這條路本來是他自己摸黑前行,後來遇見了譚柚。她純凈板正的心,挨在他身旁為他照亮,提醒他別走偏激的路。

甚至因為她,譚府眾人鼎力助他,讓這條原本只容一人通過的路,走得越來越寬敞。

司牧站在路中間,隱隱約約能瞧見盡頭的光亮。

這本該是件開心的事情,只是不知為何,司牧覺得有些患得患失。他在感情的這條河裏,向來是踩著石頭過的。

他本以為自己對譚柚的感情玲瓏剔透,沒有半分利用。

可現在,家事國事不分,很多時候他不僅借用譚府勢力,好像手段也沒多光彩,而這些,譚柚可能都不知道。

她還不夠了解自己,就對自己這麽好……

司牧昨天本該回來的,但他在床邊抱著枕頭坐了一宿。

“秋闈這事我本想跟你說,但後來過於放松就忘了。”司牧眼睛緊緊地看著譚柚,“是真忘了,不是防著你,也不是不想同你說。”

譚柚見司牧有些著急,不由伸手,掌心貼在他溫熱的臉上,拇指指腹輕輕摩挲他眼底青色,“不著急,慢慢說,現在說也來得及。”

只要他願意說,什麽時候都不算晚。

司牧微亂的心,一下子踏實下來。

他將臉貼在譚柚掌心裏,擡眼看譚柚,小聲問,“阿柚,如果我行事手段不光彩,你會生氣嗎?”

譚柚聲音溫柔,“那要看你最終目的是為了什麽,手段只是過程而已。”

“為了大司,”司牧抿了抿唇,“秋闈泄題一事是不光彩,可若是不這麽做,皇姐不會妥協,考生們也不會用我的卷子。”

司牧眼睫煽動著落下,扁了扁唇,“她們說我存了竊國之心,其實我只是想讓我的家,平安強大。”

譚柚聽出他話裏的委屈,不由伸手,將他攬進懷裏,掌心一下一下撫著他清瘦的脊背,“那我便一直信你。”

“你怎麽這麽好呢。”司牧臉埋在譚柚懷中,額頭抵著她的鎖骨,聲音悶悶的。

譚柚眼底帶笑,“因為我有眼有耳有心,能透過表象看到你做的事情。”

但這些根本不是司牧坐在這兒的原因。

他捧著桃子過來,也並非覺得秋闈一事他錯了,而是因為別的。

譚柚見他不說,這才主動開口,“昨天怎麽沒回來?”

秋闈一事已經定下,以譚柚對司牧的了解,他定會連蹦帶跳的回家。

可她昨日拿著留給他的那塊糖環顧四周,才發現貓貓不在。譚柚有些說不出的失落,像是其實我都信你,但你卻選擇逃避不肯出來。

司牧小聲說,“覺得我不夠光彩,虧欠你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