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殿下想聽情話嗎?”

司牧昏睡的時候, 老太太跟譚橙都過來看過。

“還沒退燒?”老太太坐在床邊,挽起袖筒,用溫熱的手背在司牧額頭上貼了貼, 嚇了一跳, 眉頭擰緊,“這麽燙!”

譚橙站在一邊, 也不好湊太前,壓低聲音問譚柚, “怎麽突然病了?”

她說這話的時候, 沈禦醫正好聽見了, 不由從屏風後面探頭出來,連忙跟譚橙擺手說, “快別問了。”

本來譚柚就因為這事生氣呢, 譚橙這無異於往火上澆油,讓譚柚又想起來司牧偷偷作死的事情。

譚柚眼睫落下,情緒平靜, 只道:“應該是凍著了。”

她讓硃砂端來溫水用勺子慢慢喂給司牧喝, 能喝多少是多少。

老太太倒是想的更多, 她將被子給司牧蓋好,微微嘆息。

這姐弟倆,如今都是以命相搏。

親姐弟,卻已經容不下彼此了。

只可惜司牧養了小半年好不容易養出來的身體底子, 這一病又掏的幹幹凈凈。

也慶幸他提早養身體,否則真不一定能扛住這場高燒。

“先退燒,”老太太拍拍譚柚的手臂, “今天辛苦你好好守著他了, 若是你有別的事情需要人幫忙, 盡管讓花青去喊我。”

譚柚輕聲應,“好。”

老太太也是聽聞譚柚過年放假期間還在批改策論,就說如果譚柚照看司牧忙不過來,她幫忙批改也不是不行。

喊譚柚一個人老師,能收獲一個譚博士跟一個譚太傅的雙重批改,怎麽算學生都是賺了。

老太太又雙手抄袖溜達到屏風後面,笑呵呵問沈禦醫,“晚上當真住這兒了?”

瞧這話說的,好像她有選擇不住的權力一樣。

“對了,”老太太像是忽然想起什麽,問,“皇上那邊如何,可還咳著呢?”

沈禦醫皺皺眉,“看表面症狀,像是偶染風寒,有些咳嗽。當然,我也是聽其她禦醫們說的,具體病情沒把過脈不清楚,也不敢亂說。”

她很明顯被劃分到長皇子陣營了,皇上怎麽可能會喊她過去把脈。

沈禦醫哪怕出於大夫的本能,覺得這情況多少有些不對勁,但也不能說。畢竟皇上多疑,難免會想東想西。

老太太點頭,“天冷吹了風,是容易生病。只是皇上跟司牧身份都不尋常,如今同時生病,百官難免擔心啊。”

她喃喃自語,“是該找熊監正問問,看到底是怎麽回事。”

這事就算老太太不問,其他人也會好奇,不如及早給出個說法,安大家的心。

只是熊監正這個人,向來左右不沾,不知道司牧病前有沒有跟她打過招呼,又是怎麽走通的這條關系。

老太太在這兒沒坐多大會兒,就聽下人說有人來探望她。

身為太傅,門下又有無數學生,像過年過節這種時候,老太太是閑不下來的。

“那我去看看,司牧退燒了著人跟我說一聲。”老太太往床上看,故意板著臉輕聲哼,“等這次好了,看我不得好好說說他!”

譚柚眼睫微動,溫聲道:“祖母,別讓客人久等了。”

老太太睨她,譚柚微微別開視線看向別處。

老太太,“……”

什麽讓客人久等了,是怕她說落司牧而已。

感情她夫郎只能她自己說落,別人誰多說一嘴都不行。

忒護短了些。

老太太走後沒多久,譚橙也離開,床前只剩譚柚一人坐在床邊。

司牧感覺這一覺睡得很是難受,昏昏沉沉頭暈目眩,他分明躺在床上,可總感覺人臥在一艘顛沛漂泊的漁船中,原地未動卻暈眩顛簸。

腦仁裏更像是住了只青蛙,不停地鼓動身體發出聒噪的聲音,致使司牧眉頭擰緊,精神像是一根拉滿的弓弦,根本無法松弛。

熱,渾身上下是臉熱手冷,熱氣像是都往腦袋處聚集,說不出的難受。

有那麽一瞬間,司牧竟然覺得自己死了也許都比現在輕松些。

直到額頭上有冰涼的感覺貼上來,極其舒適,像是一把微涼的手,輕柔地撫平他腦仁中的脹痛。

司牧舒了口氣,緊皺的眉頭這才慢慢松開,低低呢喃一句,“阿柚。”

無意識的輕語。

譚柚擰毛巾的手微微頓住,側眸朝床上看過去。硃砂眼睛瞬間亮起來,激動地問,“殿下是不是退燒了?”

他端著水盆,恨不得連人帶盆都湊到床邊去看,“主子?”

開口的時候,聲音都是甕聲甕氣的,帶著哽咽沙啞,喊得小心翼翼。

司牧只呢喃那一句,又沉沉睡去,根本聽不見別的。

若不是兩人都聽見了他開口,還以為剛才那是自己的幻想呢。

平時司牧生病,都是胭脂守在他身邊,硃砂還是頭回這麽細致貼身照顧他,不由手忙腳亂,人亂心更亂。

他有些自責地偏頭將臉在肩頭衣服上蹭了一下,蹭掉眼眶裏沉甸甸的淚珠子,抽了抽鼻子,悶聲悶氣地跟譚柚說,“胭脂在宮裏肯定要急死了,都快兩個時辰,主子還沒退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