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為了方便,霍宇川直接把人拎進了旁邊一條更為僻靜無人的小巷子裏。

賀厲可不知道自己掙紮不能地被狼狽揪進小巷裏這件事,什麽時候成了輕飄飄地替他“行方便”了。

被一個小屁孩把腦袋按在地上摩擦這件事讓他感覺在這一天丟盡了臉。他的人摔坐在地上,立刻本能地挪蹭著往後退去。

霍宇川拎拎褲腿在他身前蹲下來,動作閑散得就像是找了個地方抽煙。他烏黑的眼瞳靜靜凝視著面前的人。

賀厲被盯得心裏愈加發毛,他剛張了一下嘴。

“叫出來的話,下巴會被卸掉。”

他語氣不像是開玩笑。賀厲微不可見地頓了一下,臉色難堪,重重呼吸著,問出一句:“……你把我帶到這想幹什麽?”

被霍宇川反問:“不是你先想打架的嗎?”

賀厲沒有話了,看著他的眼神中帶著警惕。

賀厲自認也算是閱盡了形形色色的人了,但他從沒見過有誰是像霍宇川這樣,他給人的感覺真的像塊無悲無喜的石頭。

那雙眼睛看著一切事物時,與其說那是空洞,更不如說他是無所謂,他根本就什麽都不放在眼裏。

正如他現在看著眼前的賀厲,臉上什麽表情也沒有。

霍宇川直接對他說:“瑾哥現在跟我在一起。”

從剛才開始,無論是把人拖進來、還是對他說話的態度,這小子都有種不易察覺到的輕慢,那是一種勝利者俯視的敷衍。

聽到他親口說出來的賀厲那一刻簡直恨得牙癢,但他身體也開始下意識地一點點往後退,想離這人散發的低氣壓遠點。

霍宇川語氣加重了:“別再糾纏他。”

直到碰上身後一堵冰冷堅硬的墻,無路可退了。賀厲抵著墻喘息兩聲,下一刻,這人忽然在霍宇川面前反常地大笑起來。

從剛才看到那一幕之後賀厲就一直渾渾噩噩,這會他竟然直接將腦袋一仰,放棄地靠在後方墻上。他話音低下來,心如死灰道:“……你打死我吧。”

事到如今賀厲的聲音反而變得平靜下來:“我從來就沒有糾纏過他。手是嗎?你有種來拿。”

霍宇川多看了他兩眼,也不廢話。聽完後,他站起身走近一步。在賀厲的目光下如他所願地伸出手來。

賀厲這個人輕浮慣了,他的恨和愛都不太純粹,就連剛才的決絕也是。見眼前的黑影真的靠近過來,他身體還是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眼睛已經驚駭地瞪到最大。

“我要你一只手幹什麽?”霍宇川卻沒有在看他的表情,他語氣輕輕地說著。

一句話說完,他伸出去的手臂已經收了回來。

與此同時巷子裏爆發出一聲短促的、類似慘叫的動靜,瞬間又銷聲匿跡了,像沒發生過似的。

而剛卸完人下巴的霍宇川臉色沒有變化,在此時甚至風平浪靜得有點瘆人了。他那只手收回來時,手指間多了一枚舊耳釘。

耳釘扣還完好地留在上面,竟是被生生扯下來的。

他手上那顆小小的耳釘卻血淋淋的,液體還在往下滴落。霍宇川的手指都被血染紅了,他還嫌棄地甩了一下。

霍宇川看了地上的人一眼。這次他語速慢了些,每個字都在用力:“我說了,讓你別再糾纏瑾哥。”

賀厲死死捂著一邊耳朵,瞬間意識到為什麽他要拿耳釘。他驚醒過來。所以那天晚上果然是這個人,這個惡魔……

他上次喊洗澡到一半的季瑾出來時,就察覺到後面還跟了一個人影。

有關於瑾哥的每一件事霍宇川都是認真的。

包括那天晚上這人對瑾哥做的事。一想到他靠近瑾哥的那個畫面,霍宇川也是認真的,從未有過的怒火中燒。

賀厲原以為霍宇川身上再也不會出現任何情緒,事實證明他錯了。

恐怖的事情在眼前發生。此刻他從這個沒有感覺的人身上看到了清晰而可怕的怒意,漆黑瞳仁裏燃燒著陰沉的憤怒。

上一秒還能輕描淡寫地沾上血的人,這一刻他在為發生過的事情而怒不可遏。

就因為事關季瑾。

臨走前,霍宇川還好心地把賀厲剛才被卸的下巴三兩下安了回去。他已經重新站了起來。地上賀厲痛得五官扭曲了,但看到霍宇川要走他臉色劇變,情緒尤其激動地,口齒含糊地怒道:“你還給我!他媽的!……”

霍宇川甚至都沒有多給他一個眼神。

他丟下地上的人,轉身就走。

賀厲看著他背影遠去,耳朵流血不止他也沒有去理會。過了許久人終於有了反應,賀厲先稍微動了動脖子,隨後他轉過頭恨恨地往旁邊啐了一口。

這是什麽反社會人格的臭小子……

四周天色漸暗了,他目光呆滯,捂著空蕩蕩的一邊耳朵,一個人在巷子裏坐了不知道有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