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三個字

秋辭在睡夢中察覺有人碰他,一下子驚醒,看到盛席扉歪著身子湊得很近。兩人都被對方嚇了一跳,心裏撲通亂跳,又都不表現出來,成了板著臉互相大眼瞪小眼。

盛席扉先反應過來,把手裏的羽絨服舉高,動作如同舉起盾牌,匆忙解釋:“這邊溫度低……怕你冷。”

秋辭這時也徹底醒盹兒了,微微坐直,問道:“到了嗎?”因為聽見他說“冷”,下意識攥住前襟往身上裹緊了些,看向窗外。外面黑黢黢的,沒有習以為常的燈光,黑夜顯得幽深而鬼魅,讓人心底發涼,秋辭不由把脖子也縮起來。

腿上落了樣東西,秋辭轉過頭,是盛席扉的羽絨服。盛席扉把衣服往秋辭那邊推了推,像是堅決要送出一件不太受歡迎的禮物,“到山頂了……這上面冷。”盛席扉看他穿的西裝外套,秋辭則看他穿的毛衣。盛席扉說:“我毛衣厚,你穿太少了。”

秋辭輕輕握住羽絨服的一部分,非常柔軟,並且溫暖。他知道自己是在享受某種特定的曖昧,經過一系列復雜高效的生物化學作用,大腦產生的荷爾蒙比酒精更令人愉悅,據說效果堪比吸毒。這是世界上最健康有效的解壓方式。

但和喝酒一樣,他喜歡的是微醺,卻害怕喝醉。穿盛席扉的外套對他而言就相當於喝醉。

秋辭把羽絨服推回到盛席扉那邊,“你穿吧,我不冷。”

盛席扉覺得他冷。

秋辭無情地笑著說:“你毛衣上有火鍋味兒。”

“……哦。”盛席扉羞愧地把衣服往身上套,要趕緊把自己藏起來。

秋辭見他臉上熟蝦似的通紅,心軟了,握住他正要往袖子裏套的手臂,假裝笑得毫無心事,“開玩笑的!”

盛席扉也松了口氣地笑起來,揪著毛衣領子低頭聞了聞,臉上的熱血下不去了,也不敢擡頭了。確實有味兒,鍋底的味兒、羊肉的味兒。

秋辭這才真正笑出來,攥住他羽絨服的袖子往自己這邊拉,“你要是不冷就給我,我真冷。”有些話不能說,話音一落他就打了個大噴嚏,兩只手抱歉地捂住口鼻。

這下盛席扉也真正地笑起來,把羽絨服脫下來扔進秋辭懷裏,恢復了大大咧咧的常態:“給你聞聞味兒,當是請你吃涮肉了。”早就該這麽說,他都不知道自己剛才害臊個什麽勁兒。

秋辭把盛席扉的羽絨服套身上,頓時暖和了,猶豫要不要拉拉鏈時,聽見盛席扉有些嚴肅的聲音:“目前是這麽個情況,咱們剛上到山頂,就來了一幫飆車族。他們估計是玩兒賽車的,開得特別瘋,把路給占上了。”

秋辭聽著,郁悶地“啊……”了一聲,知道他們大概率是碰上那種開車不要命的二代了。

“還有一個情況就是,今天沒星星。”

秋辭仰頭往窗外看,上空陰沉沉一片。難怪剛才看外面那麽黑。

秋辭覺得郁悶,“我們出發前怎麽沒想起看一眼天上有沒有雲呢?”

這問題盛席扉已經想過了,“市裏的天什麽時候看不都是灰蒙蒙的?我們應該看天氣預報。”

兩人一起嘆了口氣,面面相覷。

秋辭問:“我們是不是被困在這兒了?”

盛席扉苦笑,“我本來想征求你意見,要不要等他們走了——”

秋辭忙說:“我們不和他們搶,等他們走了我們再走。”

盛席扉作側耳狀,“聽見了嗎?”

秋辭聽見跑車轟隆隆的馬達聲,一聽就是特別改造過的,並且不只一輛,震得他們的車都跟著發顫。

那聲音越來越近,秋辭忽然噗嗤笑出來,“多普勒。”

盛席扉也會意地笑起來。

幾輛車攜著多普勒效應依次從他們旁邊躥過去,盛席扉給他指:“前面應該就是他們的終點。”

秋辭有點兒受驚,“兩百邁以上了吧?”

盛席扉說:“恐怕得更快。他們剛上來的時候我看見有保時捷和蘭博基尼,全是好車,你想去看看嗎?”

秋辭搖頭,“不看。”他對此毫無興趣,只擔憂地估摸他們停車的位置和公路之間的距離,“希望他們沒有酒駕的。”

盛席扉認可地點頭,忽又笑起來,有點兒無奈的樣子。秋辭知道他在笑什麽,同樣是開超跑,他們和那幫人比起來真是太不酷了。

盛席扉問:“你這輛法拉利最快開到過多快?”

秋辭聽出他的揶揄了,笑著表示拒絕回答。

飆車族的終點線那邊響起摻雜了口哨的喧鬧聲,秋辭聽見有開香檳的聲音,罵了一句:“Shit!他們要喝酒。”

盛席扉不由側目,秋辭也意識到自己說臟話了,有些臉熱。

盛席扉逗他:“用英語罵人不算罵人。”

秋辭也覺得有意思,問他:“你知道什麽叫母語羞澀嗎?”

這名字起得一目了然,盛席扉以前不知道,這會兒知道了,脫口而出:“是說‘我愛你’很難說出口但是‘I love you’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