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吹笛人(第2/3頁)

“你跟我來。”

衛嘉玉正出神,突然見她起身朝著林中走去,看方向卻不是回山洞的路。他沒說什麽,也只好扶著樹站起來跟了上去。

好在聞玉沒走多遠,就到一個小坡下,隨即撩起衣擺踩著石頭輕輕一跳便跳到了坡上,又轉過身朝下頭的人伸出手。衛嘉玉不明所以地看了她一眼,到底還是將手給她,聞玉稍一使勁,就將他拉了上來。

等衛嘉玉站上去後看清了坡上的景象,也不由得一愣。原來這小坡後是個清澈見底的小潭,平靜的潭水在月色下猶如一塊光潔的玉石,藏在這黑黝黝的叢林間。

“你可以在這兒休息一下洗把臉,我在下面等你。”大約是怕自己在場對方感到不自在,說完沒等衛嘉玉拒絕,聞玉便又從石潭邊跳了下去,轉眼身影就消失在了小坡下。

正是三伏天的盛夏,泉水清涼。衛嘉玉站在池邊,躊躇良久,終於撩起衣擺蹲下身伸手輕輕觸碰水面……

等他用潭水簡單清洗了身上的塵土,才又聽見石潭底下傳來腳步聲:“聞姑娘?”

“嗯。”下面有人低低應了一聲,衛嘉玉松了口氣,又聽底下傳來規律的石塊敲擊聲,不知她在幹什麽。頭頂的石潭上一陣水聲,衛嘉玉絞了一把手裏的帕子,一時夏夜寧靜,偶爾還能聽見水裏有魚兒露出水面吐泡泡的輕響。

“姑娘剛才可是回去林子查看情況?”

底下有規律的敲石聲停了一下,衛嘉玉便知道自己猜對了:“可有什麽發現?”

“那樹樁應該是叫人故意弄斷的。”聞玉心不在焉地回答道。

這答案並不出人意料,衛嘉玉有一會兒沒作聲,過了一會兒又問:“姑娘看清今晚在山坡下的屍體是誰了?”

聞玉道:“那個姓須的屠戶,像是叫人擰斷了脖子扔下去的。”

衛嘉玉聽後沉默一瞬,問了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姑娘今日看見血腥並不感到驚慌?”

“我在山中打獵,自然不怕血腥。”聞玉語氣也很尋常,帶著幾分理所當然。

但看見山野走獸死在面前與看見一個活生生的人死在面前應當還是不一樣的。

這句話衛嘉玉沒有說出口。聞玉半晌沒聽見回應,忍不住擡頭,才發現石潭邊的人已經從潭水旁走了下來,他還是穿著那身舊時的衣衫,不過已叫他整理得平整潔凈了許多,原本淩亂的發絲也已重新梳了上去,又恢復了一貫的清俊秀雅。

聞玉打量他一眼似乎十分滿意:“把手給我。”

衛嘉玉不明所以,但還是朝她伸出了手。他細瘦的手腕上之前叫石頭刮破了滲出一點血絲,這會兒血跡已經清洗幹凈,只剩下幾道劃痕。但是因為先前在山坡上拉住了她,腕骨有些挫傷,這會兒還微微發紅。

他剛想說不妨事,就感覺腕上一涼,低頭見聞玉正往他手腕上塗了什麽,仔細一看才發現她手上拿著一把藥草,已叫她碾出了汁,想來剛才聽見的動靜就是她在碾藥。

“塗了這藥你的手明天就不容易腫了,”聞玉又拿出塊帕子替他包紮上,一邊囑托道,“後面幾天不要提重物,不出三天就能好。”她快速地給帕子打了個幹凈平整的結,一看就是經驗老道。

“多謝。”衛嘉玉輕聲道,他垂眼看著手腕上那方已經洗舊的帕子,注意到素凈的帕腳上袖了個圖案,他伸手撥過來一看,才發現是個繡上去的“玉”字。

“玉”字的針腳不大整齊,但還算過得去。聞玉注意到他的目光,鬼使神差地解釋了一句:“我爹縫的。”

衛嘉玉忍不住擡手摸了下那手帕上粗糙的針腳:“姑娘一身武藝也是跟著令尊所學?”

“嗯。”聞玉短促地應了一聲,又像想到什麽似的看他一眼,“學武強身健體,你要是有興趣,平時也可以練練。”大概是想起他剛才在坡上脫臼的事情,嫌他文弱了。

衛嘉玉心中啞然一笑,當作不知:“我祖父不喜我習武。”

“那你祖父管的可真多。”她說完大約也察覺到自己沒禮貌,又彌補道,“不過你讀書想必很好,一個人會一樣也就夠了,像我就很不會讀書。”

衛嘉玉輕輕笑了一下,這姑娘打從跟他們上山起就一直寡言少語,也不知是不是因為他今天救了她的關系,此時又露出了些許清冷外的可愛來。

聞玉收回手,心裏顯然還惦記著方才那樁事情,又忍不住主動問道:“你覺得誰會想動手殺了那個屠戶?”

衛嘉玉一眼看出她的心思:“姑娘覺得是今晚山洞中的某個人?”

“這山上除了我們也沒有別人。”她說這話時原該更理直氣壯些的,衛嘉玉看了她一眼,順著她的話往下說,“既然如此,姑娘覺得是誰?”

“我不知道,”聞玉有些煩躁地皺起眉頭,“那人要殺屠戶又為什麽要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