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九章 、掩耳盜鈴

劉義季從城外踏雪賞梅歸來,正得意洋洋地想著,檀邀雨不知會是一副什麽樣的表情住進那間塌了一半的驛館。

結果才一擡眼,就看見不知為何被掛在了郡守府門上的驛館匾額。由於地方的確是不夠,所以驛館的匾額直接被掛在了原本郡守府匾額的上面。而小篆體寫的郡守府牌匾則被壓在下面,遮住了一半,只露出不倫不類地一排豎。

這一排豎就像是一排耳光,啪啪啪地打在劉義季的臉上!

劉義季嘴角猛地一抽,咬牙切齒道:“真不愧是檀家人,還真是敢做啊!”

等到他提著馬鞭,大步流星地走到郡守府正堂。他正打算興師問罪,就看到跪了一地的仆從,又不免一愣。

嬴風第一個站起身,“七皇子回來啦。”

坐在正堂主位的檀邀雨也站起身,得體有度地向劉義季微微施禮,“檀氏邀雨,見過七皇子。原想著七皇子公務繁忙,我等不便前去打擾。沒想到七皇子這麽客氣,竟然自己先跑來了。”

劉義季被檀邀雨的話繞得暈了一下,這裏明明是郡守府,她怎麽說得好像這裏是她家。而自己則是不請自來,討人嫌的客人。

檀邀雨還不等劉義季說話,便對墨曜吩咐道:“這些仆從你帶下去慢慢教。外面天寒地凍的,先去給七皇子上杯熱茶,莫要說咱們跟某些人一樣,不懂禮數,怠慢了客人。”

劉義季無視檀邀雨話裏有話的嘲諷,一聲高喝道,“你們這是在做什麽!”

十二歲的少年人,說他是成人似乎還差那麽一點兒,可說他是孩子顯然更不合適。

上唇上面剛剛長出些細軟的胡子,跟劉義季還有些稚嫩的五官顯得不太相配。

讓邀雨不解的是,這少年身上帶著天生的威勢,雙眼銳利而幽深,看上去完全不像是會做事不計後果,無理取鬧的人。

劉義季給檀邀雨的第一印象,讓檀邀雨改變了原本想要戲耍逗弄他一番的想法。

檀邀雨對著劉義季正色道:“這些仆從,玩忽職守,一味躲懶。讓我如何安心住下?我帶著傳國玉璽,若是有什麽閃失,這罪責可是由七皇子替我承擔?”

不知為何,劉義季卻完全不似他給人的第一印象,張口就是一副沒腦子的口氣:“你少拿傳國玉璽壓本王!你若是看不住玉璽,就把玉璽交給本王!然後從這兒滾出去!”

回答他的,是檀邀雨的一聲嗤笑。自己方才居然還想著不能輕視這位七皇子。結果呢,居然是自己看走了眼?

“我給你,你敢拿嗎?”

同樣的話,檀邀雨問過北涼王,沮渠蒙遜很聰明,知道這傳國玉璽有多燙手。所以他退而求其次,轉而同檀邀雨合作。

而這位七皇子,架勢雖然很足,可腦子似乎不太夠,檀邀雨索性幫他都解釋清楚,“我身為女子,這東西在我手裏,說白了,至多是塊稀世美玉。可若是我將這玉璽交給七皇子你,之後若是玉璽被人偷了,或是掉了包,或是有了損毀,七皇子覺得,皇上第一個會懷疑誰?”

話已經說得這麽直白了,要是劉義季還不懂得避嫌,檀邀雨不介意直接送他一程。反正這種腦子的人,在宮裏早晚也是個死,沒什麽值得可惜的。

劉義季顯然是聽懂了,只是還硬扛著面子不肯松口,“你既然說本王需要避嫌,又住進郡守府做什麽,還不速速離開,搬到驛館去住,本王可不想到時有嘴都說不清。”

檀邀雨故作驚訝,“我就是按照七皇子的要求,住在驛館裏啊。您沒見到門口的匾額嗎?”

劉義季氣得用馬鞭指著門口的方向,“你還敢說!你就算是掩耳盜鈴,也該有個限度吧。把匾額往上面一掛,你就當真以為這裏是驛館了?!”

檀邀雨故作認真道:“其實我也覺得這樣不好看。要不就把後面那塊徹底拆了吧。若是沒地方放,就掛回城西那處都是雪的院子。我瞧那處空著,七皇子又正好喜歡賞雪,豈不是兩廂得宜?”

“你敢!”劉義季一轉手用馬鞭又指向檀邀雨,“你別忘了,你爹的軍隊就在本王的眼皮子底下!你敢如此無禮,就不怕本王參上你爹一本?!”

檀邀雨此時毫不退讓,她算是看出來了,這就是個欺善怕惡的主兒,不把他嚇住了,難保他不真的對爹爹不利。

檀邀雨目光如利箭般射向劉義季,她緩緩往前邁了一步,腳落在地面上後,又猛地一下陷,腳下的青石磚“哢吧吧”碎裂開來,硬是被檀邀雨踩出了一個腳印。仿佛那就是塊瓦片,而不是在這郡守府經歷了數朝數代風吹雨打的青磚。

劉義季瞳孔驟然擴大,驚恐地看著檀邀雨真的是“一步一個腳印”地向他走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