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四章 、難以自證

月上中天,朱坦誠才一身疲憊地回到府中。

他這幾日實在是有些焦頭爛額。秦忠志讓秦家子弟送來了一卷竹簡和一封堪稱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的書信。

他看完以後只覺得渾身如墜冰窟。這這竹簡上的內容就像一把利劍懸在他的頭頂上,隨時都有掉下來的可能。

朱坦誠覺得檀邀雨還是更傾向於信任他,否則就不會將竹簡毫無保留地交給他。

按秦忠志信中所說,朱家為了自證清白,必須想辦法查清竹簡上各家的虛實,並且將真的屬於拜火教的生意全都打壓或是吞並掉。

可朱家如今雖稱得上一方巨賈,可畢竟發家是近幾年的事情。以朱坦誠現有的人脈和財力,要說想吃掉哪家就吃掉哪家,也有些誇大其詞了。

這幾日朱坦誠幾乎是日日食不下咽,夜不安寢,他已經在傾盡所能地打探各家的消息,但竹簡上的商戶實在太多了。

即便朱家停下所有的生意,一心追查,恐怕也是杯水車薪。

可朱坦誠不敢抱怨,也不敢吐苦水。他不怕得罪了行者樓再次變得一貧如洗,但他怕自己的女兒會受牽連。

朱坦誠再沒有比眼下更後悔當初把朱圓圓送去仇池。自己女兒雖然被嬌生慣養壞了,可好死比不上賴活著。更何況以朱家如今的財力,即便朱圓圓什麽也不幹,也夠她揮霍一世了。實在也算不上賴活著。

他剛到家中,管家就一副戰戰兢兢的模樣上前稟報道:“主子,有客在書房等您。應該是行者樓那邊的人……”

朱坦誠一驚,周身的困倦頓時一掃而空。他抹了把頭上的汗。明明還是二月天,冷得很,他卻一層層地往外冒汗。

朱坦誠並不奇怪行者樓會派人來。檀邀雨發現的事情不可能瞞著行者樓。如今行者樓有許多營生都由朱家代為打理,所以他們早晚是要來過問的。

只是當朱坦誠一推書房門,發現裏面站著的是子墨時,他頓時腳下一軟。腦子裏冒出來的第一個念頭就是檀邀雨不信他了?派子墨來殺他的?那圓圓在仇池豈不是也兇多吉少。

還不等朱坦誠為了活命開口辯解,他眼角余光便瞧見了另外一個趴在他案桌上的人。

再仔細一看,居然是檀邀雨側著臉趴在他的案桌上,已經睡得口水橫流了。

子墨輕咳了一聲,“雨兒,朱大回來了。”

檀邀雨似是剛從夢中驚醒,猛一擡頭,臉上還留著書案壓出來的紋路,還有她的口水印。

緩了一會兒,檀邀雨似乎才徹底醒過來,她用手抹掉了嘴角的口水,迷迷糊糊地道,“世人總將商戶視做最低等,覺得他們不勞而獲……可我今日方體會到了朱大的辛苦。”

朱坦誠一聽檀邀雨的語氣,就知道自己方才誤會了。他趕緊吃力地擡手,兩手中指指尖相對,盡量恭敬地向檀邀雨作揖道:“不知女郎親臨,有失遠迎。女郎既然疲憊,怎麽不命管家安排床榻?反而睡在書案上?”

檀邀雨咧嘴笑道:“最近有些心神不寧。就想到從前讀經文,困得趴在桌子上時才睡得最香,所以就想試試看。沒想到竟真的睡過去了。”

檀邀雨沒有說自己為什麽心神不寧,朱坦誠也識趣地沒有問。

“女郎可要用些茶點?府上新請了一位廚子,很擅長做建康的小菜,特別是茶點,鹹酥可口,您要不要嘗嘗?”

檀邀雨點頭道,“聽你這麽說,我倒真有些餓了。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朱坦誠明顯松了口氣,一抹頭上的汗,趕緊招呼人去準備。

商戶人家沒那麽多規矩,哪怕是過了飯時,想開火就能開火。即便做商戶有這麽多好處,但凡從商的人家還是在想盡辦法地出仕。

以朱家目前的財力,是不可能再為財帛動心的。除非朱坦誠還有個不為人知的兒子,而拜火教又答應讓他兒子出仕,否則檀邀雨實在想不出朱家同行者樓反目還能有什麽好處。

朱坦誠陪著檀邀雨用了茶點,得了邀雨不住的稱贊後,人明顯沒有最開始那麽緊張了。

檀邀雨直到這時才開口問道:“事情查得怎麽樣了?”

朱坦誠的心再次提了起來,他趕緊將自己近日的安排都跟檀邀雨細細說了。其中幾件同檀邀雨打探到的消息都一一吻合,檀邀雨這才徹底放下心來。

師父當初選擇朱坦誠肯定是出於多方面的考慮。這其中的原因之一肯定有朱坦誠的能力的確過人。

但即便如此,面對如此繁雜又龐大的線索,朱坦誠實在不知從何處下手最好。

檀邀雨蹙眉道:“拜火教這群人顯然是陷害他人的老手了。真真假假摻雜起來,讓你想自證清白都難。”

朱坦誠忙點頭表示贊同,他又試探著問檀邀雨道:“女郎今日來此,肯聽小人細說,說明女郎心裏還信小人。不知女郎可否願意讓小人冒一次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