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六章 、蔔算者

謝惠連由於輪空了一輪,酒量又比王五郎好些,所以還留有一絲神智。他喃喃道:“我……嬴……了……”

秦忠志在謝惠連耳邊用力地鼓掌,聲音大得讓謝惠連又清醒了一分。

秦忠志生怕謝惠連聽不見,故而扯著嗓子大聲道:“恭喜謝小郎君了!您看我們仇池的規矩!鬥酒勝出的都要刻在暢飲亭口的太湖石上!敢問小郎君生辰八字為何?某這就派人給您刻上去!”

謝惠僅剩的一點兒理智告訴他事情有些奇怪,可是酒勁兒遠比理智更強勢。

謝惠連聽到秦忠志說“等另外兩位郎君酒醒了,看到您的名字,肯定羞愧難當”時,理智什麽的,就飛到九霄雲外去了。

謝惠連咧著嘴,露出一個傻乎乎有點兒呆滯的笑容,滿是自豪地大聲道:“乙酉年、甲申月、丙辰日、戊子時!我是酒王!謝惠——連……”

謝惠連說完這句話,眼神就呆滯了下去。好像醒著,又好像是睜著眼睛睡著了。

秦忠志松了口氣,可算是不負女郎囑托了。一邊拿著生辰八字去找檀邀雨,秦忠志還不忘了交代宮人把謝惠連的話真的刻到太湖石上。

只不過秦忠志走得急,只匆匆交代了一句生辰八字別刻上去然後就走了。

檀邀雨心裏焦急,在行宮裏也坐不住,所以直接帶著雲道生和子墨跟到了武都。

拿到了謝惠連的生辰八字,檀邀雨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她擋住雲道生伸來要拿生辰八字的手問道:“我師父算命會受天譴。你說你以前沒算過人的壽數災厄,那你這麽替他算可會有什麽影響?”

雲道生心中感念檀邀雨如此心急之下還能替他著想,他微笑道:“師姐多慮了。師伯之所以遭受天譴,是因為他的蔔算已經精準到了泄露天機的地步。我這不過是小道,只怕是比普通的算命先生高明不了多少。僅僅是批個八字,尚不至於有什麽反噬。”

“當真?”檀邀雨依舊有些懷疑。若說幾個師兄弟裏,她最看不透的就是雲道生。永遠菩薩般的一張臉,鮮少有喜怒流於外的時候。

可若說雲道生心無城府,檀邀雨也是說什麽都不信的。

從某種角度說,雲道生和劉義隆有些相似,又截然不同。

他們兩個就像是兩汪深潭,同樣都是深不見底。可是劉義隆的潭水幽碧,除了水面上的浮萍,你根本說不清下面是什麽。

而雲道生的潭水卻清澈透明。你看得到水中歡愉的魚蝦,艷麗的貝殼,甚至搖曳生姿的水草。

可水再清,你也看不到他的底,因為你的目光還不夠遠。

雲道生保證道:“我的確沒測過壽數,至於是否反噬,若說有十成把握,未免有些狂妄,但以之前我占兇吉來看,的確是對我自身沒多大影響。師姐放心好了。”

檀邀雨見他說得信誓旦旦,伸出的要去接生辰八字的手也始終未曾收回。她猶豫再三,還是將謝惠連的生辰八字遞了過去。

“若是你中途感覺有異,務必要停下來!”檀邀雨又叮囑了一句道,“大不了我就將表哥敲昏送回謝家。即便他日後在謝家不能出頭,也總好過無辜喪命。可你若是因為替他蔔算遭了天譴,你要我如何跟師父和小師叔交代?”

雲道生再次保證,“我一定會小心行事的。”

他說完便拿著謝惠連的八字,進到一間空房中開始蔔算。留下焦急萬分的檀邀雨,不甚關心的子墨,還有滿腹好奇的秦忠志在外面等候。

檀邀雨也記不清自己等了多久,她滿腦子裏的各種念頭亂飛。天人交戰之際,仿佛只是等了須臾片刻,又仿佛是等了幾個時辰。

待到雲道生從房間裏走出來。檀邀雨的心咯噔一下,喉嚨就像有什麽東西卡住了一樣。

這估計是檀邀雨能設想到的最糟糕的情況了。

“這位謝小郎君的確是短壽之人,依我的蔔算,他大約還有兩年的壽數……”雲道生慘白著一張近乎透明的臉道。

檀邀雨此時哪兒還顧得上謝惠連,她忙上前一步扶住雲道生,“你遭了反噬是不是?”她有些急了,“不是說中途覺得有異就要停下來嗎?你怎麽強行蔔算?”

雲道生無力地搖搖頭,聲音微弱道:“我沒想到會是這樣……明明前面都很……順利……只是在蔔算出結果的瞬間……人就像被抽幹了一樣無力起來。”

檀邀雨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你先別說話。好好休息。剩下的都交給我。”她扭頭安排道:“子墨,你先扶師弟去休息。秦狐狸,動用咱們所有的眼線,一定把我師父找出來,請他速來仇池。若是五日之內沒有任何師父的消息,就立刻派人去北魏請寇謙之道長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