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章 、討好

來謝惠連家請人的管事一回到主宅就去求見謝氏如今的宗主謝弘微。只是到了書房,謝弘微正在同人議事,管事不得不在外面等了快一個時辰,才得以入內。

謝弘微見了那管事,似乎一時還沒能想起來自己究竟是派這人去做什麽了。待到管事提醒,他才有了印象。

“所以你並未進入院子?也不曾看到裏面住的究竟是誰?”

管事有些愧疚地搖頭:“是奴辦事不利。門口那個服侍貴人的小郎君看著瘦弱,卻是會些功夫,他擋著門,奴就是想擠也擠不進去。”

謝弘微沉吟片刻又問道:“那個小郎君稱他家主子為公子?”

管事點頭肯定,“奴也是因此才匆匆來回稟。奴今日去請人時,駕的是府中普通的馬車,那個小郎君看了一眼,似乎很是不屑。”

“非王孫後裔,不可以公子稱……”謝弘微略略思索,“究竟是哪位皇室子弟隱去身份出遊?”

管事提醒了一句道:“宗主此前就說過,謝方明之所以這麽快坐上會稽郡守的位置,是有貴人出手幫忙。不知是否就是這位公子呢?”

謝弘微有些後悔,“十有八九是的。當初直接提拔了方明的是徐羨之。我當初還奇怪,方明一個地方小吏,是怎麽搭上這位朝廷大員的。後來徐羨之被皇上賜死……”

謝弘微沒有把話說下去,不過管事心裏也清楚。自從徐羨之死了,原本還對謝方明一家高看一眼的主宅就又轉了性。對他家不聞不問,甚至曾經隱隱有排擠之勢。說來說去,也是怕謝方明一家跟徐羨之牽扯太深,最後不得善終。

可眼見徐羨之都已經死了快兩年了。謝方明的官依舊做得好好的。而謝惠連在成功請回傳國玉璽後,不僅在皇上面前露了臉。今又有貴人到訪。這事兒實在讓人難以捉摸……

謝弘微再次問管事道:“那馬車上的人在入城時可有露臉?”

管事忙答:“奴去問過。馬車入城時曾經打開過車門,裏面的是位年輕的郎君。據說相貌不凡。便是那馬車的兩名護衛,也是風采脫俗,哪裏像是普通護衛,即便說是哪家的郎君也不為過。”

謝弘微在腦子裏將可能的人一一排除,最後有些遲疑地道:“難不成是彭城王劉義康?”

管事被唬了一跳:“彭城王來咱們陳郡做什麽?總不可能真是來看連小郎君的吧?況且王爺非詔不可離開屬地。他這可是……”管事咽了口口水,才壓低了聲音,“這可是殺頭的罪過。”

謝弘微肅面道:“若是別的王侯,怕是殺頭的罪過。這位彭城王卻不同……”

謝弘微自然不會跟一個小小管事說,朝廷有變天的征兆。皇上自去年秋天得了場大病後,便一直不見好轉。這小半年來,皇上上朝的日子屈指可數,大多的政事都交由王弘、王華和王曇首這三人代為處理。

同為頂級氏族,謝弘微很清楚瑯琊王氏的處世之道。所以司空王弘向皇上請辭時,謝弘微一點兒都不奇怪。

瑯琊王氏一門三兄弟皆官居要位。看著一時顯赫,實際卻是危機四伏。百年氏族之所以能維持幾代人的顯赫,就因為他們永遠不會為哪朝的皇帝傾盡所有。無論是財力還是人力,他們總會為自己保留一線。

瑯琊王氏的三位高官雖然能讓整個氏族都一榮俱榮,可伴君如伴虎,一旦事情有變,王氏自然也是一損俱損。這種事兒王氏是絕不會允許的,所以王弘在此時辭官,恰到好處。

皇上病體未愈,朝政又不能誤,所以皇上自然不會同意王弘辭官的請求。王弘便向皇上舉薦了彭城王劉義康,請皇上讓劉義康入宮輔佐朝政。

這位彭城王是高祖劉裕的第四子,也是當今皇上的次弟,一直在外擔任刺史,多有歷練。如今跟皇上最親厚的七皇子年紀還小,擔不起事兒來。這位四皇子就成了輔佐朝政的不二人選。

王弘的這道舉薦奏疏雖然暫時被皇上擱置未表,可若謝惠連家中住的當真是彭城王,那此事怕是已經勢在必行了。彭城王只是在陳郡等候一道入宮的旨意。

謝弘微想到這兒便心如擂鼓,看皇上的病情,以後的朝政怕是都要由彭城王做主了。說不好,都要變天……

謝弘微此時很糾結。無論彭城王是出於何種原因住到了謝惠連家中,這很有可能是天上掉下來的機緣,也有可能是懸在謝氏一族頭頂的利劍!

謝弘微左右為難起來,攀上這根高枝,謝家就能翻身。甚至重新在朝堂上與王家平分秋色。可一旦踏錯,皇上追究起來,便是謀反!如今的謝家無論如何都承受不了這種罪名了。

謝弘微本身是個非常保守和自視清高的人。最終他決定只是不得罪這位彭城王便好。他沖管事擺擺手,“既然貴客不願想見,你便送些東西和仆婢過去吧。方明家搬去會稽後,家裏只剩個小郎君,也沒個主事的。總不能怠慢了客人,失了謝家的禮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