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有怪男人

“祖爺爺,我孟見君十年來,唱跳從不劃水,演戲兢兢業業,給您的每頓水果都新鮮當季,保佑我這部戲能有點水花兒吧,保佑保佑…”

這是我每天都要幹的事,祭拜我祖爺爺。

我祖爺爺跟別人不一樣,他不是牌位,不是照片,更不是墳堆兒,而是一副掛畫兒,就在我面前的粉色粘鉤上系著。

不是我喜歡粉色啊,粘鉤是上一位住戶留下的,為此我還專門叫了酒店工作人員過來,讓他們看看,我沒破壞酒店墻體,到時候別叫我賠錢。

要說我是怎麽得到這畫的呢,其實沒什麽特別的,這是我爺爺的遺囑裏,留給我的唯一樣東西。

爺爺臨終前,我從千裏遠的片場趕回去送他,他拉著我的手,顫顫巍巍的,就說了這麽一句話。

他說乖孫啊,那畫一定要記得每天參拜、供奉,機緣到了就能扭轉運勢,說完一秒不等,歪脖兒咽了氣。

按理說,作為現代社會大好青年,這些鬼神之說我肯定不該信。

但人之將死,話也玄乎,加上我在娛樂圈摸爬滾打十年,一直不溫不火,最常被人說的就是差點運氣,我還就真信了。

那天,我爸把畫交給我,我根本沒心情看,約摸過了三五天,幫老人家處理完後事,才有心思去管這些有的沒的。

打開畫卷的那一瞬間,我傻眼了。

別人家要是用畫做傳家寶,那怎麽也得是個釋迦牟尼,再不濟也得是觀音菩薩,我家這個可好,是個沒有落款的人像。

畫上是個古代男人,一身黑色勁裝,目測至少一八五,眉眼刻畫地很生動,像只被奪了食的野狼。

我上網搜了搜,不是任何一位歷史名人。

當時我就想啊,一幅沒名字的人像圖,還得讓我爺爺大費周章寫進遺囑,撐到交代完我才咽了氣,那肯定是有特殊意義的,比如…畫裏的人是我祖爺爺!

不是我草率,我尋思祭拜的時候也得有個主語,畫裏的人長得那麽帥,叫他祖爺爺我不吃虧。

娛樂圈是個多迷信的圈子啊,我連進組拍戲都不忘帶著這幅畫。

我拿著五個蘋果,照例給祖爺爺上供,昨天供上去的白梨被我拿下來,用紙巾擦抹兩下就叼進了嘴裏。

別問我為什麽吃貢品,問就是賽博迷信,可信可不信。

“祖爺爺,您別介意啊。”我一邊吃一邊嘀咕,“為了有戲拍,我天天自降身價,這點小事兒你就別跟我計較了,要不我都供不起你了。”

不是我瞎說,雖然我在娛樂圈,但是真沒掙著什麽錢,主要原因是,我糊。

十八那年,我參加選秀,公司沒充錢,慘遭一輪遊。

十九那年我又去,這次公司充錢了,沒充夠,給我發了卡位劇本,出道七個人,我第八。

後來轉型演員,演男主男二火,演男二男主火,蹉跎了八年,我變成了不要片酬都難有戲演的糊比。

出道十年,歸來仍是素人,你說,我能有錢嗎?

不說了,我手機響了,接個電話。

“喂?”

“孟哥,雨停了,導演讓往山上走,你收拾收拾,咱們一會兒出發了。”電話那頭是助理小楊,說話聲音不大。

“知道了,馬上。”

我正在南城拍《落劍訣》的男N號,一部古裝劇,目前的取景地是一片山林。

好巧不巧,開工前下起了暴雨,山裏都是土路,雨天不安全,導演推遲了出工時間,現在雨停了,我得去拍戲。

其實也沒什麽可收拾的,隨身物品都由小楊帶著,我從堆積的衣服山裏拉出一件外套,又拆了一雙新的襪子,走到衛生間照鏡子。

還不錯,雖然我沒有被紅氣養人的份,但好歹有祖爺爺的靈氣不是?

但從衛生間裏一出來,我突然感覺不對勁兒。

眼前的房間完全變了個模樣,整個臥室都煙霧繚繞的,能見度直逼重度霾,我第一反應是著火了,但煙霧報警器一聲沒響。

這煙有問題。

我一只手捂住口鼻,另一只手摸索床頭座機,想打前台電話處理一下,猝不及防撞上了什麽東西。

本來沒在意,畢竟我已經在南城拍了三個月戲,房間裏到處都是亂堆的雜物。

可再往前走,撞到的不明物體卻如影隨形,攔住了我的去向。

我心下一沉,試探著用手去摸,橫在面前的物體說軟不軟,說硬不硬,還溫溫熱熱的,彎腰湊近一看,竟然是一條人類小臂。

大白天的鬧鬼了?冷汗當即洇了滿背。

進退兩難之間,我忽然想到小楊手裏有我的房卡,八成是他來催我了,原來是自己嚇自己,拜祖爺爺拜多了,還真當這是靈異世界了。

“小楊是你嗎?來得正好,快幫我叫一下酒店前台,好像著火了。”

他沒應,站在我面前一動不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