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第2/3頁)

如今國公府本家王家已經是盤踞兩淮的大鄉紳,牢牢把控住兩淮地區。三年一任的地方官,第一件事不是交接政務,而是登門拜訪王家。他們在地方,結成了一張嚴密的網,別說只是欺瞞郡主,說句大膽的,就是每年往上交的賦稅銀子,多少好壞也都是他們能說了算的。查?地方官紳利益一體,同氣連枝,查誰,查什麽?他們在地方結了網,他們在京城也有人,還是大人物,上可通天。

國公府人丁興旺,從兩個月前兩淮地區的幾房就不斷有人往京城來,英國公是族長,祭祖正該由他主持。此時男丁上百口,由英國公帶著,進了祠堂,隨著樂起,開始祭祀先祖。

女子那邊由國公府老太太帶著,下面一溜兩排,不少都按品穿著外命婦的鳳冠霞帔。一看女子這邊,就知道英國公府這些年做官的男人越來越多了,品級也在逐年往上提。老太太滿意地看著,她的兒女孫輩,都是能幹的。

而英國公看著滿祠堂的人丁,更是意氣風發,他有預感,他們王家將更上一層樓。只待太子登基,有太後在朝,什麽樣的興旺發達,都是可以想一想的。

與此同時,郡主府的祭祖也已經開始。

只是不同於英國公府的熙熙攘攘,郡主府每年的這一天都格外安靜。鐘叔親自陪著他的郡主到了祠堂,祠堂門洞開,一塵不染。

謝嘉儀擡頭,看到案上擺放著一排排的牌位。

她的祖父有四個兒子兩個女兒,下面的兒子又娶媳生子,該是多興盛的謝氏一房啊。謝家軍守護著北地,一代又一代,一年又一年。

不斷有人戰死,也不斷有人出生。可誰都沒想到十二年前,祖父這一支最後兩房,一夜間死盡了。現在這一支,嫡出子嗣只剩下她一個了。

這是謝嘉儀一個人的祭祖。

她在鐘叔的引導下,一步步進行著祭祖的儀式。

祠堂外兩邊,陳嬤嬤帶著如意步步和采月采星都靜靜等著。這一天連步步都沉了臉,不再說話。臘月底,已經有人家燃放鞭炮,京城各處不斷有爆竹的響聲,到處彌漫著一種屬於過年的淡淡的火藥氣息。這一天的郡主府,卻屬於祭奠和寂靜。

謝嘉儀從祠堂出來,幾人趕忙迎上去。

祠堂陰寒,郡主又速來怕冷,陳嬤嬤接過采月懷中鬥篷給郡主披上,手爐也塞進去,看著郡主獨自進了書房,幾人不敢再跟上去。

他們都知道,接下來的時間郡主想要一個人。

書房中早已經燒起了炭,暖融融的。臨窗長榻上,也早已經準備好了被嬤嬤拍松了的軟枕和剛曬過的絨毯。

謝嘉儀盤腿坐在榻上,小心翼翼翻開了那本劄記。

盡管再小心,可年年翻看,書頁也起了毛邊。聽說母親有她那一年,全家都高興壞了,她才出生沒多久,全家就開始給她準備這本劄記。父親母親哥哥在劄記上都有自己的位置,誰想到什麽,就趕緊寫下來。

她三四歲的時候,有次打翻茶杯,差點濕了這冊子,陳嬤嬤反應快極,一把撈起,拍著胸脯後怕,嘴裏都是:“我的小主子,這可是以後要給你當嫁妝的.....”嘮嘮叨叨說了一通話。

謝嘉儀輕輕翻看,一年又一年,其實裏面每句話她早都知道了。她記性這樣不好,也把每句話都記住了。可她還是每年這時候都認認真真看一遍,好像她從來沒有看過一樣,好像他們在準備著陪她過年。

“我來了。”謝嘉儀的聲音又低又輕。

“得上品東珠兩顆,翠玉三塊,已交汝母,入汝嫁妝冊。”這是父親的話。

哥哥的話就直白多了,每次都是一通,“今天昭昭不乖,很生氣,想揍,下不了手”,“最後昭昭比我更氣,揍了我,下手很快。”

“已經這麽胖一團了,還要天天吃桂花糖,這麽吃下去到十六歲成親,哥哥我還背得動?”

“沒給昭昭帶桂花糖,她學會找別的由頭告狀了,小小年紀,腦子不好使,心眼比哥哥我當年多呀”.....

而母親,母親簡直把這本劄記當成教女寶典,寫到最後還感嘆了一句,“眼看著寶貝閨女缺心眼,著急.....”

看得謝嘉儀都笑了,笑得都抽噎了。

抽噎著小小聲道:“你們想不想我呀”,過了好久才又低低道:“我想你們”.....

陸家的祭祖一向跟陸辰安無關,今年當然不同,陸家是怎麽都想把這個子孫拉入自家祠堂的,奈何陸辰安病得起不來,依然沒有參加陸家的祭祖。

明心出門采買的時候還在憤憤不平,“年年都不讓我們公子祭祖,今年看我們公子出息了,就來拉了,哼我們公子就是裝病都不去,我們公子也是有脾氣的!”雖然陸辰安確實病著,但可真不是像外人以為的起不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