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第2/3頁)

歲月如梭,陛下和郡主,任何一句當年都是十年前了。

吉祥也不理會那些沒見識的,同接替了自己曾經位置的新高升一起跟上了。

一走進海棠宮,吉祥就感覺陛下的步子頓了頓,隨後才重新擡步向前。看著前面的園子,陛下再次住了腳步,負手看著。吉祥等都垂首立著,聖駕突然駕臨,誰也沒有想到,園子外的海棠宮人此時都趕緊跪下,園子外一片肅寂,讓園子裏打秋千的宮人的笑聲更清晰了。

吉祥有種時光倒流的感覺,這個畫面如此熟悉。

這一幕曾經發生過,只不過那時他還是那個跟在高升大公公身後的吉祥。如今高升已經跟在他身後,而且換了人。

一進園子,徐士行一眼就看到了在看宮人打秋千的謝嘉儀。他曾經想過千百次會在什麽情況下遇到謝嘉儀,整整九年時間,他想過千百次。

他想自己必然是冷漠且倨傲的。九年的歲月,每一天都讓他那顆本就冷淡的心更冷一些。

可這一刻他無措地發現,那顆心跳動得不由他。橫亙在其中的九年,讓他的心跳得更快,讓他整個喉嚨都哽塞住,他整張臉依然如往常沒什麽表情,但親近伺候的宮人都發現陛下緊緊繃住的下頜不受控制地輕顫。

後來,他來過海棠宮的。寂寥的海棠宮,只有收拾打掃的幾個宮人肅立在一旁,連海棠花的紅都淡了。曾經失去顏色的一切,在這一刻都重新鮮活了起來。

亭子前一片秋海棠開得如火如荼,鮮艷得刺痛人的眼,讓看得人心都酸澀了。

就在那一片艷紅秋海棠中,那個明明已經做了母親的女子,偏偏還是曾經的模樣,青衫換去了紅衣,該是素淡的,可他看到的依然只有明媚,她就那樣撐著下巴含著點笑,懶懶地看著。這時候,所有人都跪下去,可她偏偏還是坐著,聽到通報擡眼看了過來。

對上了徐士行看過去的視線。

幾乎是視線相觸的瞬間,徐士行就移開了眼睛,看向她裙下的秋海棠。眾人只見帝王冷漠地別開眼,面無表情看向別處,卻沒人知道帝王胸腔中那顆心跳動得不受控制,讓他始終無意識轉動著大拇指上青玉扳指的手停了下來,捏得青玉都要碎了。

待他再次找回身體的控制權,這才重新移目看向她,看到她懶洋洋站起來朝著自己躬身行了個禮,又重新坐下了。懶得骨頭都沒有了一樣,徐士行看著她,幾乎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

等他重新意識到的時候,他已經在圓桌對面坐下來。

園子裏的一切動靜都停了下來,安靜極了,能聽到風吹樹葉的沙沙聲,有葉子蕩悠悠從樹下飄落下來。所有人似乎都意識到了這種古怪的安靜,愈發小心垂首立著,只有亭子中坐著的兩個人卻好像全無所覺。依然年輕的帝王筆直坐在那裏,目光看向園中,依然年輕的女子輕靠石桌懶洋洋坐著。

這一刻,沒有人知道他們各自的主子在想些什麽。

尤其是在時隔九年的再次相見。

九年,二十九歲的徐士行終於再次見到了二十七歲的謝嘉儀。

那股讓他喉嚨發緊的哽塞褪去後,他終於能開口說話:“最近在忙些什麽?”一開口就讓他自己覺到一種近乎悲哀地似曾相識,原來從那個十六歲的謝嘉儀夢醒的午後,每次相見都是不善言辭的自己努力想知道她在做什麽。或者,他根本不在乎她在做什麽,他想知道的是她到底在想什麽。

可是她再也不關心他在做什麽,在想什麽。

秋天來了,徐士行看到風過又有幾片落葉悠悠墜落。

謝嘉儀偏頭看他,回道:“要掙錢,要練字,還要練功,還要管著好多人。”最後還總結了一句,“忙得很。”

徐士行幾乎是立即就笑了,瞥了她一眼。

橫亙在他們之間漫長的歲月,瞬間消融了。

曾經她處心積慮惦記著南邊的河道,惦記著到處搞錢,她回自己“玩兒”。如今她恨不得一天十二個時辰能睡上八個時辰,她跟自己說“忙”。

海棠宮人沒覺得什麽,但養心殿伺候的宮人,尤其是後來補位上來的宮人一個個都垂頭驚得瞪大了眼。他們剛剛,是聽到陛下,笑了嗎.....建曌帝的一聲輕笑,讓本來就知道坤儀郡主貴不可言、絕不可小覷的養心殿宮人,徹底明白了這個郡主何止不可小覷!

徐士行接口道:“朕也忙得很,一天只得睡兩個時辰。”就是兩個時辰也不一定睡得著,他看著這個一天睡八個時辰的人幽幽道。

“陛下有看不完的折子。”謝嘉儀再清楚不過了,她曾經數過徐士行最忙的一天,全國各地有近四百件事等著他決策,其中二十件都是急且要命的大事。但是誰讓他是皇上,還是個被人稱頌的有為皇帝,活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