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聖駕和太後的儀仗到了, 眾人起身跪拜行禮,場中唯有一人秉先帝遺命,見駕不跪。謝嘉儀只是如往常一樣福身給陛下和太後見禮。

看得太後以及太後身側的張瑾瑜都覺得如此礙眼, 一個個控制不住拉了臉。

建曌帝和太後坐在上首高處, 張瑾瑜被太後留在身側, 她側身坐下時朝謝嘉儀的桌子看了一眼,見到謝嘉儀這時候還在跟旁邊太傅府的女兒嘀嘀咕咕。

徐士行朝謝嘉儀方向看了會兒, 才重新把視線落在自己面前的酒杯上。這樣場合,眾人習慣了帝王的陰郁和緘默,好在今天似乎只有緘默。下面的陳音笙低聲對謝嘉儀道:“陛下看你了。”

過了一會兒,她繼續:“陛下又看你了。”

謝嘉儀沒有理會陛下有沒有看她, 陛下看她好呀,陛下還肯看她就給了她能禮不兵的機會。不過, 她狐疑地看了陳音笙一眼:這個陳音笙, 不對勁兒。

就聽上首太後突然問道:“蘇煙那孩子呢?那孩子一手字寫得著實好, 哀家看著喜歡, 這樣有才氣的孩子也少了。”

謝嘉儀嗤了一聲, 裝得跟真的一樣,還“蘇煙那孩子呢”, 蘇煙那孩子被她謝嘉儀趕出去了, 她就不信太後真不知道。一把年紀, 還搞宮鬥這一套,真沒意思。

張瑾瑜為難著接道:“這.....臣女也是喜歡蘇姑娘的才華, 卻沒想到——”後面的話她似乎實在不好說出口, 只拿眼睛看向了謝嘉儀。

謝嘉儀把酒杯往桌子上“啪”一放:“有話你張嘴說話, 看本郡主幹什麽!”

眾人都屏氣凝神聽太後唱戲的档口, 郡主這“啪”一聲著實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他們實在沒想到即使面對太後,坤儀郡主也是直來直往,根本不買賬。

他們驚呆了!

郡主不是跋扈,跋扈是對著不如自己的人作威作福。郡主她是對著再硬的茬子都是這副樣子,一時間甚至有人開始覺得郡主雖然確實脾氣不好,可這該叫“風骨”?

試問誰能做到,不管對誰都一以貫之的態度。人家郡主,就能。

太後被謝嘉儀這放杯子的動靜驚了一跳,她做了快十年的太後,早就習慣人人面對她都是垂頭大氣不敢出,哪裏還見過這樣的!一驚之後,她的臉色迅速難看了,聲音也嚴厲起來:“這樣場合坤儀郡主發什麽瘋呢!”

誰知謝嘉儀直接道:“太後娘娘也管管您這個義外甥女吧。我們北地來的兒女習慣了有話直說,本郡主看她那個扭扭捏捏挑事的樣子就煩,要不是看在娘娘的份上,本郡主這酒杯直接就砸她臉上了!”

太後沒想到還有人敢這麽說話,氣道:“你.....鳴佩說了什麽,不過是擡舉了一個官員家室,你就這樣為難她!”太後已經醞釀著勃然大怒,必然要捏住這件事給郡主好看,讓她知道知道今日是在誰面前說話。

“太後娘娘!”謝嘉儀霍然站起,福了一禮道:“您趕緊讓人把這個蒙蔽您的鳴佩拖下去打板子吧,要放我手裏這樣蒙蔽上聽的砍了都不為過!”

郡主這話一出,把太後和鳴佩氣得都喘不上來氣,其他人更是不敢大聲喘氣。不少人都心道,太後這是想為鳴佩打郡主您的板子呢,郡主反倒叫太後打鳴佩姑娘的板子.....還砍頭.....

就聽郡主繼續道:“什麽官員家室,這蘇煙明明是先外室後妾室,您這個義外甥女非當正室擡舉,這不是糊弄太後嗎?”

太後正想讓郡主閉嘴,就聽郡主又道:“且蘇煙還是罪臣之女,本宮倒不知道這罪臣之女都可以登堂入室進咱們皇家園林了?太後娘娘,我手上可有不少罪臣之女的證據,需要當眾呈上嗎”罪臣之女被謝嘉儀說的別有深意的重。

正欲勃然大怒的太後一下子噎住,張瑾瑜的心也一下子提起來。

他們都知道張瑾瑜是元和帝定罪的罪臣之女,罪臣之女即使贖買出來也不能脫賤籍,更不能入皇家園林。太後眯著眼睛打量謝嘉儀,她這是拿住了瑾瑜的把柄?如果此時當眾鬧出來,瑾瑜的路子就徹底被堵死了。太後憋著氣轉了聲調:

“如此,是鳴佩失察了,該罰。”

但她也不想就這麽放過謝嘉儀,又一轉問道:“郡主可知道宋大人臉上是怎麽回事?哀家瞧著,這是有人敢毆打朝廷命官不成?”

誰知謝嘉儀還沒說話,旁邊建曌帝說話了:“宋大人已經上了請罪折子,說他冒犯郡主,同僚也俱都參他,朕已經罰他一年俸祿,官降兩級。。”

眾人:這.....宋大人本就官小,再降兩級還有?這要不是禦史,在京城地界都待不住了.....

太後猝然看向建曌帝,後者只是平靜看回來,笑道:“前朝的事兒,母後就不要操心了,兒臣自會處理妥當。今日賞菊宴,母後該好生歇息才是。”說著一擡手,吉祥立即把外面候著的禮樂司的歌姬舞女喚了進來,輕歌曼舞和悅耳的音樂取代了場中劍拔弩張的對立氣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