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血與花

唐曉漁沿著三樓樓梯扶手向下走,金屬的扶手摸上去掌心一片冰涼,這種涼意也仿佛滲進她的心裏,讓她生出幾分難言的戰栗。

將明嬌放在身邊,是為了保護,也是為了那幾分探知欲。可還沒來得及將她看清楚,她身上的迷霧就又多了一重。

是誰在她的屋裏放監聽器?

能進她房間的除了家人就只有專門負責打掃衛生的傭人。

但他們都沒有道理這麽做,如果說是明家的競爭對手,買通傭人放的監聽器,那去監聽姐姐不是更好?

而她剛剛已經去姐姐的房間檢查過,並沒有在類似隱蔽的地方找到監聽器。

她覺得應該沒有,她和妹妹的房間很大可能也不會有。

如果是這樣,只能說明放監聽器的人是沖著明嬌本人去的。

會是誰,這個問題又開始在她腦中徘徊。

人都有偏向性,她也不例外。她不覺得家人會做這樣的事,更別說這樣做她實在看不出有什麽意義。

腳步又落下一層階梯時,她步伐忽然頓了頓。

不知道為什麽,她想到前幾天明嬌接到小姨電話時的微妙反應,沒有想象中那麽親密和依賴。

甚至她們在宴會上,包括回來後的短暫交流裏都浮動著種一切情緒都是流於表面的虛假。

“姐。”有人的呼喚聲打斷唐曉漁的思緒,她低頭去看,就見明悅站在長廊上,手裏端著透明的果盤,似乎是想去她的房間找她。

唐曉漁將分散的心神收回,走下最後幾步階梯,“來找我。”

明悅點頭將果盤往前送了送,“吃完水果再回書屋吧。”

唐曉漁搖頭,“你留著一會兒自己吃,現在跟我去花園走走,可以嗎?”

明悅看了看她應了一聲,姐妹兩個就並肩向花園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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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風習習,樹葉隨風發出沙沙輕響,並不擾人,是一種令人感覺心安和舒適的聲音。

唐曉漁能感覺到明悅的目光時不時落在她身上,在觀察她,揣摩她。

她是個心細的孩子,很多時候都只看不說,像一只對世界抱有十足警惕心的沉悶黑貓。

“是不是很奇怪,我為什麽對這次接手的任務只字不提?”在走到花園的象牙白歐式涼亭前,唐曉漁停住步伐,跟在她身邊的明悅立刻也無聲無息的止步,用那雙黑幽幽的眼睛看著她。

她還是不說話,只是輕輕點頭。

唐曉漁也能猜到她在想什麽,在組織裏她們的任務又分個人任務和團隊任務,除非有特殊的保密要求,否則哪怕是在做個人任務的時候也會讓隊友了解基本情況,必要的時候方便請求援助,她也不例外。

但這次她不僅沒提,還在其他人問起時刻意回避,這在明悅看來一定是很奇怪的事。

最開始唐曉漁確實有打算將事情解決再告訴她,因為不管是獵殺者還是明嬌都是讓她小小年紀無比煩憂的人。

但在三樓發現的銀扣讓她的想法發生了轉變,明嬌的事看似是一彎淺淺的水窪,實則可能是深淵暗海,牽扯的人和事一定比她現在所能看到的還要多。

明家其他人可能早被卷入其中,卻不自知。而她與明悅不僅是姐妹,也是一個團隊的隊友,在她調查的過程中,在她不可避免向組織請求援助時,她也必然無可避免的知情。

那隱瞞也就失去意義。

更何況唐曉漁從來不覺得過度的隱瞞是一種保護。

種種思緒說來冗長,其實也不過一瞬。

唐曉漁想了想,決定先從眼前說起,“你一會兒回去把自己房間檢查一遍。”

她說著將一直握在手中的銀扣攤開給明悅看,“看看是否有和它一樣的東西。”

明悅拿過銀扣,翻來覆去的看了一會兒,感覺不像單純的扣子,有些過重,還有些她說不上來的不對勁。“這是什麽?”

唐曉漁說,“我問過白鴿,她說這是監聽器。”

明悅手一晃,驚訝的睜大眼睛。

她的眼睛很圓,但又不是杏眼,看人的時候上挑有些貓眼似的淩厲,現在因為充斥著全數的驚訝,就更像一只在警覺豎耳朵的貓。

她很快就像想到什麽似的追問,“這是你在三樓找到的?”

唐曉漁點點頭。

“哪裏?”明悅問。

唐曉漁凝視遠處,黑眸似夜色裏的湖泊雖然靜謐,卻讓人感覺到莫測,“在明嬌的房間。”

明悅呆了呆,警覺的貓眼淩厲都被迷茫沖散,終於顯現出幾分少年人該有的稚氣,“這……是怎麽回事?”

她覺得不管唐曉漁突然去明嬌的房間,還是明嬌的房間裏有監聽器,這兩件事都很奇怪。

“我現在也沒查清楚。”唐曉漁說,“也許是針對她一個人的偶然,也許不是。但你不用緊張,只要在家稍稍留意一下其他人,平時一切如常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