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十五日一早,白蘞都沒讓三棱叫就自個兒起來了,倒也不全是今日休沐,進府小半個月,天天早起也都有些形成了習慣,不得不說,夏日早起別的好處沒有,但晨時是真的涼爽。

白蘞換了件水碧色的衣服,又找個了個小包斜跨在腰間好裝點東西。

今日三棱也很高興,雖然不是他休沐的日子,可自己能跟著白蘞一起出門,也等同於自己休沐了。

即便是打小就學著規矩在府裏做事,比同齡人要穩重許多,但說到底還是十二三的小哥兒,內裏心思還是很貪玩兒的。

主仆倆早食都沒在府上吃,收拾妥帖就出了門。

進府時坐的是馬車,白蘞頭一次走路出府,雖說梨花苑外頭便是繁華的朱雀大街,但光是沿湖出去就得走小一炷香的時間,待出了梨花苑,一頭就能栽進喧嘩與熱鬧中。

白蘞以為出門的早,街市上還比較冷清,哪曾想朱雀街上鋪面林立,早就全部已經開門做生意了,街邊的小攤販也吆喝了好一陣,來往之間的行人也是如過江之鯽。

“這個點竟就這般熱鬧了!”

三棱笑道:“朱雀街一向是熱鬧的,這兩年還取消了宵禁,可是從早熱鬧的晚上。”

白蘞以前只在北城那一帶轉悠過,因那頭的藥堂子多,買賣草藥就在那邊,村子到城裏也要好些時間,一來一回的就得小半日,為此他每回上城裏都是急匆匆的采買完東西辦完事情就回去了。

早有聽聞朱雀街市繁華,卻一直沒過來,一則是時間不得合適,再一則是聽說這邊都是富人貴人雲集之地,物價高昂,窮苦老百姓過來也買不起東西。

倒是傳言不假,他和三棱隨著人流一直往前走,朱雀街道寬闊,入目林立的都是雅致的酒樓食肆,珠寶絲綢行,夜裏笙歌燕舞了一整夜的勾欄瓦舍,現下稍作安寧,夥計在清洗打掃。

一路上的寶馬香車,聲色犬馬的年輕兒郎,輕搖蘿扇的小姐,相攜的公子哥兒……白蘞目不暇接。

“公子,咱們直接前去南門寺吧,那頭可寬敞了,盡數都是擺攤的商販,什麽新鮮稀奇玩意兒都有,吃食更是繁多,價格還很親民呢。”

白蘞連連點頭:“好啊,好啊。”

兩人穿過朱雀大街,一路走到盡頭後又是豁然開朗。正如三棱所言,南門寺外廣闊,盡數是支起的小攤兒,春秋天氣涼爽之時攤子就地而鋪,如今夏日天氣炎熱,小販便支起了遮陰的打傘,一柄挨著一柄,淩亂之中又頗有些秩序。

白蘞卻是無心觀賞街市的景色,早被滿大街的吃食所吸引。

這個小攤兒是“酥油鮑螺”,下個小攤兒是“虛汁垂絲羊頭”,雞皮麻飲,羊脊骨肉……雞、鴨、鵝、兔肉十五文錢一份,烤的麻辣椒香的鵪鶉僅三兩文錢一個。

兩人就近的鋪子雨露均沾了一番,白蘞舉著一根羊排骨:“好吃!”

“怎麽能有那麽多好吃的東西。”

吃吃喝喝了一個多時辰,兩人摸著渾圓的肚子,從吃食區逛到了另一頭日用的鋪面上,四時玩具、絹畫折扇,可謂是琳瑯滿目,除卻常見的日用之物外,還有很多稀奇的香料古玩,甚至還有些小兔小雀,珍禽異獸。

白蘞搖開竹柄折扇,半遮著臉,沖在一旁翻看香囊的三棱道:“看看,我像不像寧慕衍搖扇子?”

三棱見他端著一本正經的模樣,噗嗤笑出聲:“少爺是不用折扇的。”

白蘞收起扇子,好奇道:“為何?”

“許是覺得搖著扇子像是聲色犬馬之輩。”

白蘞癟了癟嘴,把扇子放了回去,瞧見旁頭有小動物,又躥過去摸摸白毛獅子狗,逗逗小奶貓。

兩人不知疲倦,恨不得把每個攤位都逛一遍。

南門寺著實也是個好地方,若非下雨天氣,這頭的攤子日日都爆滿,且並非千篇一律售賣相同的東西,吃食玩物衣裳首飾,隔三差五便會更換新奇時新的,為此便是住在附近的人家,日日前來逛也不會嫌無趣煩悶。

“自從你成親以後,少有見你出來了,今日怎的有空邀我一敘。”

南門寺街臨河的雅肆上,兩個年輕人正在對飲清茶。

“家中繁雜事多,又要準備著會考,的確是難以脫身。”

寧慕衍輕笑了一聲:“是事多難以脫身,還是溫香軟玉在懷,不舍脫身啊?”

“你竟是也會取笑人了。”齊酌笑嘆了一句。

寧慕衍放下茶盞子,道:“你這樁婚事門當戶對,且你早已期盼許久,如今心願得嘗,怎的反倒頗為喪氣?”

“我與微顏成親不過堪堪一載,夫妻倒是琴瑟和鳴,只是母親念著齊家有後,總是催促著早日要個孩子。”

寧慕衍聞聲:“你是家中獨子,父母長輩憂心齊家後繼香火也是情理之中,否則也不會在鄉試之前便安排你成親。不過兒女之事,卻也得看緣分,又怎是催促便能得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