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次元29

車廂很寬敞, 座椅很舒適,司機也開得很平穩,但阮存雲頭疼面熱, 神經突突地跳。

他沒想到西洋酒後勁兒這麽大,領口太緊, 掐得他脖子悶。

阮存雲垂著腦袋, 劉海遮住了大半張臉, 擡手解開了兩顆扣子。

“尾椎骨還痛麽?”

循聲擡頭, 阮存雲一陣眩暈, 幾乎看不清秦方律的臉,口齒含糊道:“……蔔疼了。”

就是這麽一擡頭,倒是讓秦方律把他看得一清二楚。

領口散開,露出凹陷的鎖骨,像兩灣盛著月影的池塘,隨著呼吸起伏潮漲潮落。

雙唇微微張開吐氣, 睫毛撲閃,脆弱而誘人。

秦方律猛地滯住呼吸, 只一秒就移開了目光,強迫自己把視線釘在窗外。

懶散地屈起一條腿, 調整坐姿。

其實兩人在夜裏共處一車是非常曖昧的。

燈光昏暗, 霓虹飛馳, 車子轉彎兩人順理成章就能靠在一起,稍微控制一下角度,嘴唇就能擦過對方的耳朵, 手便可以搭在對方指尖。

如果對方不躲不閃, 那關系就可以再近一步了。

但秦方律不僅沒靠近阮存雲, 反而更往窗邊挪了一下, 腿幾乎貼著車門。

他自詡是個克制冷靜的人,但最近所有的研究觀察表明,在阮存雲面前他太容易被挑起火。

更何況計劃中,肢體接觸被他排在很後面。他不想打亂步驟。

阮存雲很安靜,似乎靠在座椅上睡著了。

司機沉默地開車,車廂裏只有車載廣播陳舊的電流聲:“……氣象台預計,今晚部分地區有強降水天氣,請各位司機注意安全,降低車速,謹慎駕駛。道路千萬條,安全第一條……”

廣播尚未結束,秦方律便看到窗戶上斜斜地劃過道道雨絲,在肉眼可見的十幾秒內,演變成了密集的雨幕。

駛達阮存雲住的小區時,雨勢不減反增,雨點噼裏啪啦地擊打著車頂,仿佛要破窗而入。

阮存雲仍睡得正香,應該是醉了。

秦方律輕聲問:“老易,車上有傘嗎?”

司機早已準備好,把傘遞給秦方律:“有,但只有一把。”

接過傘,秦方律開門下車,地上已經積了厚厚一層水,雨聲轟砸。

繞到阮存雲那邊開車門,望著小孩兒的睡顏,秦方律心臟柔軟,有種強烈地把他抱回去的沖動。

轟隆一道驚雷劈下,阮存雲從夢中驚醒,又立刻被醉意裹挾,撲扇著眼簾望過來,眼裏沒有焦距。

“嗯……是不是到家了。”

阮存雲手腳發軟地下車,想起了什麽似的,緊緊地抱住了他的包。

秦方律把傘撐到他頭頂:“雨太大了,我送你回去。”

終於辨認出眼前這人是自己的頂頭上司,阮存雲被冰涼的夜雨淋回幾絲神智。

“秦總……”阮存雲有點慌亂,“我自己,自己淋回去就行了,我家裏很近,您不用送的。”

秦方律臉色瞬間沉下去:“我送。”

讓小醉鬼獨自走暴雨夜路,到時候掉到哪條溝兒裏都找不到。

小醉鬼痛疼欲裂,無力反抗,雨聲嘩啦啦打得他腦仁兒疼,只能半推半就地讓秦方律架著他走。

傘不小,但對於兩個成年男性來說還是不夠大。

秦方律緊緊摟著阮存雲的腰,阮存雲幾乎合臂抱著秦方律,懷裏壓著他的包。

在兇險的大自然面前,旖旎的氣氛蕩然無存,他們只想破開雨幕早點到家。

風斜斜地吹,雨從四面八方入侵傘裏的空間,秦方律下意識地把傘往阮存雲的方向傾斜,自己大半邊身子都濕透了也不自知。

微微低頭,見阮存雲一直護著他的小包,秦方律問他:“你包裏裝著什麽?背到後面去省空間。”

阮存雲說了句話,被滂沱的雨聲蓋過,秦方律沒聽清。

沒聽清就算了,趕路比較要緊。

好巧不巧的,阮存雲住的樓棟在小區的最裏面,兩人硬是冒著大雨走走停停十分鐘才到。

站進樓道的一瞬間,宛如劫後余生。

雨傘收起,小溪般的雨水在地面上匯成一灘,秦方律驀然想起前不久,阮存雲也是這樣被他打著傘接到公司,只不過那時阮存雲正和他的普通朋友摟著躲在一個書包下冒雨。

而且那時阮存雲懷裏也緊緊抱著一個東西。

今晚換成了秦方律和阮存雲一起冒雨,他莫名有種扳回一城的感覺。

“秦總!”阮存雲的聲音把他拉回雨夜。

小孩兒眼睛瞪大:“您怎麽淋了這麽多雨!”

這麽一看還真是,阮存雲身上幾乎是幹燥的,只有小腿和鞋不可避免地濕了。

反觀秦方律,從領口到後背完全濕透,衣服緊貼在皮膚上。

阮存雲被大雨淋清醒了,眼前的景象更是讓他清醒百倍。

秦總不會因為他感冒發燒吧?

他明天會不會因為左腳先跨進公司而被開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