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很高興

宮中出了刺客, 一大早賀家父子便奉詔入宮,賀仲亭在摘星台見駕,賀星錦則帶著人搜查純靈宮與其它相近的幾宮。

“那時天色暗, 又下著雨, 奴婢只聽見檐上有些響動,擡頭瞧見一道影子,很快就不見了……”

守夜的宮娥如實陳述。

“只有一人?”

身著暗青纏銀鶴紋衣袍的虞錚一邊為身旁的大人撐傘,一邊問道。

“奴婢……”

那宮娥細想之下,她又有些不確定, “也說不清到底是不是一個人。”

賀星錦靜默地審視那宮娥,隨即對虞錚道:“去殿裏。”

淳聖帝天未亮時聽聞此事, 當即便命身邊的宦官德寶帶著人入純靈宮將商絨接去摘星台暫住, 鶴紫回來收拾些東西,守在殿門處的淩霄衛將其攔住。

“奴婢只是想替公主取些東西。”

鶴紫被他們抽出鞘來的刀刃嚇了一跳。

“讓她進來。”

殿內忽然傳來一道低沉的嗓音。

守在殿門前的淩霄衛當即收刀,左右讓開。

鶴紫走進去, 擡頭便見那位淩霄衛的千戶大人正立在那扇大開的窗前, 他指腹上沾了點窗欞間幹涸的血漬。

“聽說, 你醒來時, 這扇窗便開著?”

她聽見那青年的聲音。

“是, 奴婢醒來時, 那扇窗便是開著的, 被風吹進來的雨水還漂濕了茶席。”鶴紫垂首說道。

聽她提起茶席, 賀星錦側過臉來, 垂眼去看一旁鋪設在地面的四方藤席, 其上一方木案, 茶具擺放得整整齊齊。

“你既在公主身邊守夜, 為何來了人也沒察覺?”

虞錚肅聲問道。

“奴婢也不知啊,”鶴紫本就膽小,如今被這青年一副嚴肅冰冷的眉目一嚇,她更戰戰兢兢,“奴婢為公主守夜怕自己徹底睡過去,一向是會在太陽穴塗些涼油的,可昨夜也不知是怎麽的,竟睡得那樣沉。”

“起先奴婢是好像聽到了點動靜,但是,但是後來就再想不起了……奴婢還以為,那是夢中的事情。”

聽到她後面這一句,賀星錦回過頭來:“你醒來可有覺得哪裏不適?”

“好像……”

鶴紫細細想來,不由伸手去摸自己的後頸,“頸子是有些酸脹。”

賀星錦並不說話,只繞開她掀了簾子走入內殿裏去,他一雙眼無聲掃過內殿陳設,仰面望見那木梁之上鐫刻的一整幅洛神圖。

洛神衣袂攜風,山川栩栩如生。

“公主是何時醒的?”

賀星錦輕瞥那進來收拾公主用物的鶴紫。

“陛下遣人來接公主時,奴婢喚了她許久,她才勉強清醒。”

鶴紫將公主慣用的文房筆墨小心收揀,又來回話。

賀星錦聞聲,目光輕移,片刻落在那床榻之上,他目光一凝,走近些,稍微掀起床褥,露出來床沿縫隙裏凝結的點滴血漬。

出了純靈宮,虞錚一邊撐傘,一邊道:“大人,想來公主也被點了穴,如此看來,來人並非是刺殺公主的,而是想擄走公主。”

“可究竟是什麽人?他又究竟為何要擄走公主?”虞錚只覺此事蹊蹺得很,宮中有禁軍更有淩霄衛,從後半夜搜到此時,卻沒找到他半分蹤跡。

賀星錦正兀自沉思,他們一行人尚未走出眼前這條宮巷,一名青衣淩霄衛冒雨疾行,從那頭匆匆跑來。

“千戶大人!”

青年渾身濕透,握拳行禮。

“如何?”

賀星錦停步,問他。

“大人請看。”

那青年將披風內藏著的一件沾血的衣裳取出。

黃昏余暉照在玉京護城河的水面上,浮光躍金,賀星錦騎馬過橋,正好撞見只比他早出宮兩刻的賀仲亭。

“大人,是少爺。”

趕車的車夫瞧見賀星錦,便對簾內道。

賀仲亭掀簾,瞧著騎馬在側的兒子,道:“子嘉,可有什麽發現?”

“算是。”

賀星錦簡短地應。

“好,那咱們回府再說。”

賀仲亭點頭。

父子兩個滿身疲憊地回到府中,才吃過夜飯,兩人便在書房裏敘話。

“你是說,這血衣是二皇子殿中的?”

賀仲亭負手而立,瞧著案上的東西。

“是,兒子已查過,二皇子前兩日在宮外賭錢吃酒,輸光了錢不甘心,與同桌的賭徒動起了手,他應該便是那時受的傷。”

賀星錦說道。

“陛下最恨他不知珍重自己皇族身份,學了些武功便在市井裏與平頭百姓爭強鬥狠,他自是不敢教人知道自己那身傷是怎麽來的,而如今胡貴妃被禁足,我聽說他昨日鬧著要見貴妃還驚動了陛下,被罰了十個板子。”

賀仲亭回頭接來他遞的茶:“那十個板子下去,身上的傷定然又有破損,若昨夜真是他闖的純靈宮,只怕,他是咽不下他母親的那口氣。”

胡貴妃育有兩子,除卻那位備受朝臣青睞的四皇子以外,另一位便是二皇子,他雖不為聖上所喜,但闔宮上下皆知,他最是孝順胡貴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