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性格沉穩謝子質

謝鈺一行人要回京復命,壽陽公主一行人也要返京奔喪,兩邊都很急,這就導致次日一早,又在驛站門口相遇。

昨晚謝鈺和壽陽公主兩人究竟談了什麽,誰也不知道。

但唯一一點可以確定:

兩人的關系非常一般。

所以當壽陽公主等人在下一處驛館歇息,而謝鈺毫不猶豫選擇繼續趕路時,沒有任何人覺得奇怪。

錯開了,自然就不必尷尬。

壽陽公主沒有立刻下車。

她聽著窗外吱呀呀碾過去的車馬,面沉如水。

出於禮節,元培還過來解釋了下,“公主,卑職等人公務在身,需盡快押送人犯入京,先行一步。”

壽陽公主隔著車帳冷笑一聲,“皇命難違,我還能強留不成?”

元培本就是過來敷衍地走個過場,話傳到了就好,當即擡手揚鞭,徑自追著隊伍跑了。

壽陽公主猛地掀開車簾,粉面含煞,指甲都快把掌心掐破了。

隨行的侍從只低了頭,不敢說話。

駙馬申軒從後面過來,“公主這又是何必呢?”

壽陽公主猛地放下簾子,“退下!”

申軒眼神閃了閃,自行下去休息。

晝夜兼程對謝鈺一行人算不得什麽,只苦了兩個少年犯人,原本還瞪著眼嗚嗚咒罵,可等到下午,各處關節都被磨破,全身僵麻,人都死了大半,哪兒還有力氣反抗?

竟是生不如死。

如此堅持兩日,一行人終於在五月二十順利返回開封。

全國各地的死刑都需要上報皇上裁決,謝鈺便直接入宮復命,順便將陳維請罪的折子遞上去:

老大人思來想去,還是心懷忐忑,到底寫了一封。

皇上一目十行看完,只是笑,“那老貨又來這一套。”

並不在意。

想了下,到底覺得老頭兒不易,便著人去墻角的大青瓷缸裏取一卷畫軸賞了。

內侍茫然,“陛下,取哪一卷呢?”

且不提真實水平如何,絕大多數達官顯貴都愛擺弄筆墨,不過當今也確實書畫雙絕,隔三差五就寫幾幅字、畫幾張畫兒。完了就隨手一丟,回頭想起來就翻出來賞給朝臣們,既省錢,又風雅,還體面。

賞金賞玉多俗啊,還是字畫好,禮輕情意重嘛。

皇上也沒想好,敷衍道:“隨便抓。”

反正那老頭兒慣好多思多想,沒東西也能給悟出點兒什麽來:

抓個歲寒三友,就是皇上贊揚他的風骨,說不得要感激涕零;

抓個松鶴圖,他肯定就覺得皇上想讓他長命百歲,繼續為國效勞;

抓個百花圖,他必然會覺得皇上的意思是人無完人,百花齊放,沒見那花朵也有大有小麽……

聰明臣子就是這點好,皇上大可以隨意糊弄。

他又拿起整理好的卷宗看,中間時不時問謝鈺一嘴,很快就摸清來龍去脈。

“你怎麽看?”

謝鈺就坐在他對面,端著只青瓷小碗吃涼絲絲的荷葉蓮子甜羹,聞言不假思索道:“不殺不足以平民憤,不殺不足以證律法。”

皇上用手指點了點卷宗,“還不滿十五。”

大祿律法規定,十五歲以下者罪減一等。而那五兒還有七個月才會滿十五歲,另一個從犯更小,上個月剛滿十四歲。

謝鈺堅持道:“律法之外,不外乎人情,五兒既已供認不諱,且證據確鑿,就該給百姓一個交代。”

本案兇手之冷血無情簡直駭人聽聞,當地百姓議論紛紛,若僅因為不夠年紀就赦免五兒,雖符合律法,卻違背人情。

“犯下這樣的滔天罪孽,五兒等人已著實算不得人了,”謝鈺看著屋子正中擺放的那一盆冰山,緩緩道,“若高高舉起,輕輕放下,有心人必然爭相效仿,不若殺雞儆猴。”

他也不想拖到明年。

丟在大牢裏,還不是要朝廷供養?

民生多艱,有那個閑錢,倒不如買米喂雞,沒準兒還能下個雙黃蛋吃吃。

皇上盯著他看了會兒,似乎有些驚訝。

“子質,你確實變了不少。”

以前的謝子質一切以律令條文為準,雖令人放心,卻難免過於僵化,如今這樣,倒更像個合格的掌權者了。

皇上十分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馬上就發現這個自己印象中的小少年不僅心智成長了,就連體魄也越發結實。

聯想到自己因為常年困在宮中批閱奏折,導致弓馬都漸漸撂下的身子骨,皇上難免有點嫉妒。

“長大了。”

“這麽著,”皇上將卷宗合上,“你帶頭寫個折子遞上來,後日大朝會時拋出來議一議。”

到底與律法相沖,少不得再多打幾天嘴官司。

然後就見謝鈺變戲法兒似的從袖子裏掏出一本折子,“已經寫好了。”

皇上:“……”

皇上不接,沒好氣道:“後日你自己交!”

這小王八蛋,越來越像謝顯那老王八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