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慕氏少君奪回教主之位的次日, 絕大多數教眾歡騰喜悅之際,兩騎駿馬載著一對少年男女匆匆下山,後面跟著一車沉甸甸的禮箱。

眼看身後的幽冥篁道越來越遠,宋郁之忍不住翹起嘴角。目光觸及身旁神情淒愴的少女, 他很聰明的一句不提‘故人’, 只溫言關懷。

又行了半日, 宋郁之覺得是時候讓蔡昭停止悲傷了,於是岔話道:“師妹, 待會兒落腳,我們最好對一對口風。該說什麽, 不該說什麽,我們得說的一樣,免得露了馬腳。”

“不用對了。”蔡昭無精打采,“一概都跟長輩們說好了。”

宋郁之頗覺驚奇:“一概都說?師妹可想清楚了。”當初蔡昭取得雪鱗龍獸的涎液回來,可是東拉西扯, 語焉不詳的。

蔡昭懨懨的, “都說了吧, 欺瞞長輩是不對的。”——現在,她已經沒有遮掩慕清晏的必要了。

宋郁之似乎體味出其中之意了, 他眉頭一蹙, “師妹……”正要開口規勸, 忽見前方黃沙滾滾處站了一群騎手。

最當前的三人十分眼熟,正是戚雲柯, 宋時俊,以及蔡平春。

三人臉上都是烏雲密布。

師兄妹相視一眼, 俱是頭皮發麻——自己主動投案和被捉回去, 可是全然兩個待遇。

戚雲柯沉著臉, “兩個不要命的混賬,還不滾過來跪下!”

宋時俊大罵:“活膩味了是吧,覺得自己天下無敵了是吧,幽冥篁道也敢闖,你們倆怎麽不上天呢!”

蔡平春:“先找個落腳的地方洗洗吧,叫孩子們歇口氣。”

宋郁之一面下馬一面輕聲道:“令尊挺寬厚的。”

蔡昭呵呵兩聲。

戚雲柯與宋時俊同時射出兩道指責溺愛的目光,蔡平春察覺後補充道:“我的意思是,等養足了精神,才能往他們身上招呼家規門規什麽的。”

宋郁之:?!

……

聶喆一系覆滅後,瀚海山脈大約混亂了六七日。

慕清晏下令封住了幽冥篁道的出口,並命上官浩男與遊觀月率重兵在極樂宮後路張網以待。當初在各處關隘被遊觀月擊潰的聶氏人馬,一見情形不妙打算溜之大吉的聶黨狗腿,還有曾為聶喆殘害同教兄弟的爪牙,或被殺,或被擒,林林總總加起來很是雞飛狗跳了一陣。

望著滿地打滾哭哭啼啼的聶氏黨羽,胡鳳歌感慨:“昔日聶恒城在時,趙陳韓路四大弟子煊煊赫赫,其下子弟部眾驍勇彪悍,是何等的不可一世,如今卻如土雞瓦狗般不堪一擊,真是…唉…”

她轉身向慕清晏拱手,“教主,您預備怎麽處置他們。”

慕清晏輕嘆一聲,“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也不願將他們都揚了。這樣吧,統統做成屍傀奴,扔到後山去做苦役吧。”

“什麽!”胡鳳歌差點以為自己聽錯。

慕清晏又道:“適才只是玩笑之言,屍傀奴有傷人和,何況只能用幾個月,還是挑斷手筋腳筋再去做苦役吧。”

他自言自語,“唉,我最近真是越來越心慈手軟了。”

胡鳳歌:真的是玩笑嗎?!不是脫口而出真心話嗎!

知道蔡昭離去後,嚴老頭高興的差點昏過去,連聲稱贊,“少君做的好,少君英明,少君復興我教指日可待!蔡平殊的侄女能有什麽好,還不是兇狠霸道殺人如切菜!跟這樣的女子一處,睡都睡不安穩!回頭老夫給少君尋一位溫柔賢惠千依百順的美人……”

上官浩男挖挖耳朵,“嚴長老你算了吧,你是秉筆使者,動筆杆子的,不要嗆行人家賣嘴皮子的媒婆好吧。”本來他還想讓鶯鶯燕燕紅紅與蔡昭結識一番呢。

“臭小子閉嘴!”嚴栩瞪眼,“當年你辦滿月酒時老子往你的銅盆裏丟了好幾把金錁子,你居敢對老子出言不遜,給我還錢,還錢!……小月,你說老夫對不對!”

遊觀月望天:“其實吧,蔡平殊殺的大多是聶恒城的人馬。仇長老在世時,經常暗暗給蔡平殊叫好鼓勁來著。”——可惜了星兒伺候蔡昭半天,好不容易攀上了關系,都白費工夫了。

嚴栩大罵:“臭小子不識大體!難怪仇百剛不是聶恒城的對手,真是鼠目寸光!小惠,你說呢?”

於惠因愁眉苦臉的站在一旁:“長老要我怎麽說,我尚不知少君打算怎麽處置我與七妹母子呢。之前看少君對蔡姑娘言聽計從無有不應,我本想請蔡姑娘給七妹母子說說情,誰知她這麽快就走了,唉。”

嚴栩快氣死了,“蔡平殊殺了你義父啊,你居然還想去找她侄女說情!你到底有沒有骨氣啊,臉都不要了嗎?”

於惠因和氣的笑笑,“我覺得還是好好活著更要緊。”——江湖中人,對決而死有什麽好憤憤不平的,有本事就去挑戰蔡平殊,殺回來就是了。

當然,他沒這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