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九條彈幕

顧休休用力拍著房門,門外卻寂靜如墳,毫無動靜和回應。

方才招呼她的夥計,從設有采葛坊起,便一直在此地,已是采葛坊的老夥計了。

她雖沒有懷疑夥計,卻也時刻保持著警惕,客室內的糕點茶水都沒有沾,更不敢讓顧佳茴到處亂走。

誰料便是如此小心翼翼,還是中招了。

顧休休腿腳發軟,雙掌有些無力地貼靠在房門上,身體慢慢向下滑去,倚著房門坐在了地上。

她仰著頭,將手攥成拳頭,指甲掐進掌心裏,絲絲縷縷的刺痛鉆入肌膚,令她渾噩的神志稍稍清醒了些。

倘若吃食裏沒有被下藥,那春合散被下在了何處?

彈幕鋪天蓋地的多,就是沒有一條彈幕說了春合散下在哪裏。她環顧四周,客室一如往常,並沒有什麽異常之處。

要非說哪裏奇怪,便是那雙金絲楠木的扇窗,今日是放下來關著的。

那扇窗春夏秋冬總是半敞著,顧休休曾詢問過夥計,夥計只道是窗外的風景秀麗,開窗既可保持空氣新鮮,又以便客人在等待時眺望放空,不至於呆坐著無事可做。

今日她們來得太早,顧休休只以為是夥計還沒來得及開窗,此刻細細想來,倒是隱約透著些古怪。

她若有所思地擡起頭,視線從扇窗轉移到那鎏金蓮花的香爐上。

“姐姐,你怎麽了?”顧佳茴慢了半拍反應過來,往房門處走了兩步,腿腳一軟,似是棉花般,使不上一點力氣。

她慌了神,忍不住亂喊亂叫:“來人啊!有沒有人——”

“你站那,別動別喊。”顧休休沒說一句話,就已是微微喘了起來,呼吸顯然急促了許多:“我過去……”

假如她猜想的不錯,那春合散怕是添在了鎏金蓮花爐裏的檀香中,是以夥計沒有開窗,便是不想讓香味揮散出去。

此時空氣不流通,春合散聚在空氣中,她們越是亂走亂動,血液循環加速後,吸入的藥粉便會發作得越快。

顧佳茴顯然也意識到了不對勁,她有些手足無措,但見顧休休神色還算冷靜,便下意識選擇了順從,扶著竹幾不敢亂動亂喊了。

顧休休反手貼上房門,秉著呼吸,一點點攀著門,勉強站了起來。

這些年練武強身,她多少要比顧佳茴強一些,雖腳步不穩,卻還能跌跌撞撞朝著香爐走去。

她打翻鎏金蓮花香爐,正想一腳踩上去熄滅檀香粉,門外卻傳來了聽不清晰的腳步聲。

顧休休此刻身子軟弱無力,神志亦是渾噩不清,連帶著原本有耳疾,等她反應過來門外來了人,那房門已是被踹得亂顫。

“阿休……是你嗎?”

意料之中,來人是四皇子。

此時的顧休休,連視力都變得模糊起來,腦子裏僅剩下的一點理智告訴她,不能跟四皇子接觸,要逃跑,一定要避開他。

雖不知道下藥的人是誰,但意圖卻是顯而易見。根據一開始看到的彈幕可以得知,她爹娘並不贊同她跟四皇子成親,那日她爹也說的很清楚,四皇子非良配。

即便是聖上賜婚,倘若她爹永安侯不同意,這門婚事定不會一帆風順。但如果她與四皇子生米已經煮成熟飯,那她爹便是再反對,也無計可施。

而現在原本的劇情因為她的拒婚改變了走向,卻還是沒有躲過下藥的橋段,這說明有人不想讓她嫁給四皇子。

並且那人選擇用了最極端的方式——毀她名譽。

或許下藥的人不一定是四皇子,但必定是親近四皇子的身邊人。

她很快就會失去理智,任由四皇子魚肉,哪怕他是個正人君子,沒有碰她分毫,待她情迷意亂攀上他,他也絕不對推開她就是了。

而且那下藥之人定還有後招,等不到片刻,客室外怕是就要湧上來一批,見證她主動糾纏四皇子的‘人證’。

更何況,這些猜想是建立在下藥之人不是四皇子的基礎上,倘若今日下藥就是他自導自演的,那她就更要避開他了。

思量之際,四皇子已是闖了進來。

他被顧休休甩在洛陽街頭,直到她縱馬跑得遠了,他才回過神來。

但他並不氣憤惱怒,反而生出幾分興趣來——若說他先前請旨賜婚,只是為了報答恩情,那此時他便有幾分喜歡顧休休了。

好一個北魏第一美人,便似是不羈桀驁的野馬,越是有野性,就越讓人興奮不已,忍不住想要馴服。

四皇子向顧家的車夫詢問了她們要去的地方,正巧是他今日要去的采葛坊。

他母妃先前托人在采葛坊預定了一批上好的布料,說是給他妹妹溫陽公主做秋裝用,今日清晨急匆匆讓人喚他到采葛坊取。

誰料竟是如此有緣,在街頭遇上了顧休休。

詢問她們的目的地後,四皇子便徒步追了過去。作為皇族,雖不喜舞刀弄槍,但也不能手無縛雞之力,是以他騎射六藝都會一些,武功內力比不得武將,也勉強說得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