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六十九條彈幕

幾乎是被壓倒的下一瞬, 馬車外便傳來一聲不輕不重的咳聲。

雖然沒有說話,顧休休還是聽出了那熟悉的聲線來自顧懷瑾,她消散的理智在頃刻間恢復, 從車廂裏彈跳起來,一把推開了元容。

許是動作太大, 她腦袋不小心磕在了車窗的沿邊上,原本就噙著淚意的雙眸,頓時淌落了兩行清淚。

顧休休吃痛地抱著頭, 聽見車廂外響起略顯不自然的男聲:“我可以進東宮等著,你們別著急。”

顧懷瑾分明就是故意的, 他不說還好, 一張口,她也顧不上撞到腦袋了,一邊捂著額頭, 一邊掀開了車簾:“你站住,我們什麽都沒做……”

這在東宮門口,若是有人將顧懷瑾的話傳了出去, 不知道還以為北魏的儲君多麽奢淫放縱, 白日在馬車裏就迫不及待跟太子妃行房。

事實上,她也不過是跟他親一親罷了,她很清楚元容不會在馬車裏做什麽。

只是顧休休清楚, 旁人卻不清楚。

為了不讓旁人誤會, 她下馬車的速度快極了, 也沒顧得上管被她推開的元容, 從車輿的前室躍了下去。

顧懷瑾倚在東宮外巨大的石獅子旁,雙手環胸抱臂,見她下來, 挑了挑眉,嘴角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豆兒,你嘴唇怎麽腫了?”

顧休休聽見這話,臉頰騰地一下紅了,她往顧懷瑾腿上踢了一腳:“你閉嘴!”

習武之人耳力最是敏銳,別說他們在馬車裏說話的聲音,大抵就是連兩人的喘息聲都能聽的清楚。

也不知顧懷瑾什麽時候站在了東宮門口,又在馬車外聽了多久。

車簾再次被掀開,映在顧懷瑾眼前的一只清臒蒼白的手掌,元容下了馬車,身上的纁色蟒袍被壓得有些發皺,他不緊不慢地擡手撣了兩下衣袂:“佑安,你若是想知道,孤今晚就給你個答案。”

一聽這話,顧懷瑾不知想起了什麽,連忙擺手:“別,我消受不起……”

當年在邊戎時,有名副將不經過元容的允許,將俘虜來的美人綁了扔在他的軍帳中,原本是討好之意,還調侃道:“殿下打仗辛苦,還需補補身子。”

但元容卻並不領情,先是放了那美人,而後將那副將綁了手腳,扔到了窯子裏去,讓妓子們日夜輪番的伺候了他半個月。

等副將回來時,整個人都脫了相,臉頰微微幹癟,眼底泛著青色,像是被狐狸精榨幹了精氣的書生。

元容對此,也只是回應道:“孤沒有你辛苦。”言外之意,你更應該多補補身體。

自那以後,再也沒人敢擅作主張,更不敢輕易開口調侃他了。

顧懷瑾憶起舊事,生怕往事重演,元容晚上再將他綁到秦樓楚館裏,認慫道:“我錯了,說錯話了,呸呸!”

顧休休見他沒個正形,揉了揉撞得刺痛的額,撇著嘴道:“你來東宮幹什麽?”

顧懷瑾正了正神色,先是擯棄了左右的侍從:“你不是讓我查一下顧佳茴她娘的身世嗎,我查出來了。”

“她娘是戶部尚書之女,名為羅藥。至於怎麽淪落到軍營為妓,那就要從上一輩的恩怨說起了……”

見顧懷瑾要長篇大論的樣子,顧休休忍不住打斷道:“長話短說。”

“戶部尚書貪了軍餉,還有修水壩賑濟的銀兩,以至於當年咱們祖父連敗兩戰,瀍河連年發水洪災,死了不少百姓。祖父回到洛陽後,發現戶部尚書貪墨,便與太尉一同將其檢舉。”

顧休休算是聽明白了。

難怪貞貴妃會將此事告訴顧佳茴,分明就是想利用此事,挑起顧佳茴對於顧家的仇恨,以此讓顧佳茴倒戈。

可當年的太尉,亦是貞貴妃的父親,既然是老侯爺跟太尉一同檢舉,便說明謝家也參與其中了。

貞貴妃大抵是隱瞞了太尉檢舉的事情,將矛頭對準了老侯爺,總之當年的事情已經過去了幾十年,顧佳茴便是想查也查不出頭緒來了,還不是任由貞貴妃隨意捏造。

“還有一件事。”顧懷瑾頓了頓,又道:“我聽聞,當年戶部尚書貪淫好色,對他夫人不太好,動輒打罵,有一次醉酒後,不慎在尚且年幼的羅藥面前,將他夫人失手打死了……”

顧休休愣了一下:“在羅藥面前?”

顧懷瑾頷首:“事實上,當年戶部尚書貪墨的關鍵性證據,就是羅藥偷偷送到祖父手中的。”

她不禁蹙起眉:“你的意思是說,戶部尚書是被羅藥檢舉了?那祖父知道此事嗎?”

顧懷瑾道:“約莫是知道的。我試探了一下祖母,祖母說當年祖父曾為羅藥求情,但先帝卻沒有應允,將戶部尚書處以淩遲之刑後,府中女眷盡數沒入了賤籍。”

也不知怎的,或許是顧休休想多了,她在聽到顧佳茴她母親和顧家的恩怨後,突然生出一種可怕的想法——羅藥是故意接近她的一叔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