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39

腦海裏出現的這個聲音,讓尤裏非常的疑惑。

他湧起了一種奇怪的感覺,難以形容。

如果說一定要形容的話,只能堆砌文字,繁復的去解釋。

當時在山洞之中,這不是具體的清晰的念頭,而是一個非常模糊混亂的,神志不清之下的感覺。

可能是這個山洞深處的黑暗造就的,那種黑暗,讓人一眼看去,很容易出現失去這個暗示。所以他的潛意識裏,一直在翻滾這個詞語。

他有一種強烈的欲念:他只要把什麽東西丟入這個深淵,那個東西就會永遠消失。

這種感覺非常像在樓頂看著樓外,就想跳出的那種奇怪沖動。

這種狀態,如果不是親身經歷,從書本上根本是無法去理解的,尤裏忽然明白了為什麽宗教裏很多時候要講機緣。因為文字確實無法描繪感覺,他過往的人生中,沒有任何一種感覺可以精確的用文字讓別人同感他的感受。

即使如萬分了解他的別裏亞克,他也無法共情給他。

他開始嘗試把原始宗教,分成兩個部分,用理性的方式讓別裏亞克理解他的感悟。

第一個部分,是世俗常規的原始宗教。

尤裏和別裏亞克在幾個冬天的努力成果其實非常豐富,他們整理各種神話,大概總結出了幾類古神的來歷。

首先是巨大的自然災害,整個現象往往被塑造成一種古神的形象,特別是那些能看見的,比如說龍卷風,海嘯。

食人的異常的動物,比如說比以往更大的蛇,巨大的野豬這些體型容易變得超大的種類。

淩冽的自然地貌,比如說,一個深不見底的洞穴,一種聞到就會死的氣味。

新石器時代的人,在所有的災難,食人巨獸,以及淩冽的自然地貌上,都遭遇過巨大的人口損失,這就讓所有的古人,都產生一個錯誤的念頭:古神喜歡取人性命。

而那個時候人類的思維方式裏主要是食物,所以產生了一個誤會,神為什麽取人性命,大體是為了吃。

當然,自然災難同樣會導致很多動物死亡,所以祭祀中,使用動物也是非常常見的事情,但所有的祭祀大多發生在饑荒旱災這些特殊時候,動物早就被吃光了,部落中能夠用來祭祀的,只有人口。

殺人就被保留了下來,成為了規定習俗的一部分。

當然殺人是沒有用的,但災難總會過去,人口多的部落,殺掉一些人之後,災難過去了,巫師就得到了至高無上的地位。人口少的部落,沒有熬過去的,消失的悄無聲息,也沒有人在意。

這是原始宗教的第一階段。

如果我們從語言中——不懂文字的,口口相傳的——偏遠村落的祭司嘴巴裏,聽最老的古神傳說的版本的時候,我們會發現,第一階段的古神是動物性的。

古神得到了祭品,大概率不會滿足你的願望,和動物一樣極度不可琢磨。

神的脾氣是喜怒無常的,西門豹時期的巫婆只能將少女一個一個的溺死,作為祭品,以等到神滿意的那一刻。

到了第二階段,文明發展到一定程度,神開始被人格化,古神被人格化的原因很簡單,就是易於描述。因為必須讓所有人,都簡單的知道古神是什麽,和他們說是一個山洞,大概是會有一些質疑的,但如果說,山洞中住著一個的古神,就會簡單很多。

所以喜馬拉雅山中的一個山洞,演變成了當地的黑暗天女。

如果讓任何的官方體系來解讀原始宗教,大概就是會這麽分析的。

但在古代文獻中,原始宗教中還有第二種記錄,那種記錄,就完全不同了。

尤裏稱呼其為生物演變的古神神話。

這些奇怪古神的記載,在苯教的古代典籍中大多數都像是一種對於幻覺的記錄,裏面的內容非常晦澀,似乎是古代語言難以描繪的抽象的東西。

當年有一批新石器時代的先民,他們在探索這個世界的時候,會進入到各種極度偏遠的自然環境中,他們都進到一些極端的洞穴,冰川,高山上去。

長時間的探索和孤獨,讓這些人神志不清,或者,在那些地方,有某種毒菌,或者某種病毒,直接破壞了人的大腦。

這種毒菌或者病毒,會讓人在心中產生奇怪的想法,他們會開始依據幻覺造神。

鐵線蟲可以讓螳螂無比渴望反光的表面,以前的螳螂會跳入波光粼粼的湖面,如今的螳螂有時候會跳在汽車的玻璃上。

在螳螂的心中,那種閃光就是古神。

這種毒菌和病毒,腐壞了人的大腦,讓古人產生幻覺,這些人從深山中回來,帶來了古神的傳說,精神錯亂的胡說一通,之後他們將更多的人帶入深山裏他被感染或中毒的地方,然後一批一批的人中毒,都產生了一樣奇怪的崇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