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作為女兒的第三十九天

位於紐約曼哈頓的曼哈頓中心餐廳, 六個人包圓了一間大包廂，圍坐在一張圓桌邊上。

防竊聽器正在運作，他們可以自在地聊一些毛絨絨的小話題。

“這是我出過最可怕的一次任務, ”達米安惡狠狠地把餐叉戳進披薩裏, “通訊頻道裏養了一百只鴨子都沒有這麽吵。”

貢獻了大部分說話時間的彼得正忙著往嘴裏塞番茄肉丸, 這道菜很受歡迎，稍不注意餐叉下的肉丸就會被另一個人撈走。

“但是一個人穿著制服在城市裏表演雜技太無聊了，”他含糊道，“你們難道沒有在獨自行動的時候自己給自己表演戲劇嗎, 比如羅賓警察、超級小子正義路人之類的。”

“我會假裝自己是吸血鬼大公, 變成蝙蝠巡視我的領地。”迪克一本正經地接話。

他裝作沒看見對達米安嫌棄的眼神, “沒辦法，當你有一個穿成蝙蝠在街上飛來飛去的導師時真的很難不做到這點。”

“我就沒有, 找找你自己身上的問題, 格雷森。”達米安把薯條當做飛鏢投擲到迪克臉上, 後者早有預感, 張口接住。

“因為我們總是集體行動。”喬納森並不介意給自己最好的朋友拆台, “你偷偷翻進我房間的次數比康納都要多。”

“這是為了鍛煉你, 喬寶寶。”達米安振振有詞，“你需要更多訓練。”

“我覺得喬納森已經做得很好了，”摩根插了一句嘴, 她攪了攪盤裏粘糊的芝士, “比起他, 我還有很多要學的東西。”

艾譜莉在這場聚餐中很少說話, 她看上去正專心對付盤裏有些咬不動的牛排, 嘴角都是醬汁。

迪克拿紙巾給她擦了擦嘴, “覺得不好咬的話, 可以和廚師說一聲拿去加熱。”

“不用的，我快要吃完啦，”艾譜莉仰著頭，“我想喝水。”

她伸手比劃了小小一條縫，“喝酸奶也可以，喝這麽多就好了。”

“要幫你點單嗎？”

艾譜莉從椅子上跳下來，“我有錢的，可以自己去自動販賣機那裏買。”

她不給迪克把她叫回來的機會，一路小跑離開餐廳。

自動販賣機的高度對她不是非常友好，艾譜莉踮著腳趴在販賣機的玻璃櫥窗上，在最高層找到了她想買的酸奶。

她還在思考要不要伸手去夠那個按鈕，一只手從她頭頂伸過去，投幣後連按兩下。

兩瓶酸奶從櫥窗裏滾下來。彼得蹲下來把兩瓶酸奶都拿出來，其中一瓶遞給艾譜莉，“給你。”

“謝謝，”艾譜莉接過酸奶，掏出自己的小青蛙錢包，“我這裏剛好有足夠的硬幣。”

“你可以當做是我請你喝的，”彼得說，“為了感謝你們支援我。”

“那你還差四瓶，”艾譜莉認真道，“何況幫忙的人是我爸爸，我只是在旁邊看著而已。”

“這屬於精神鼓勵的範疇，非常神奇。”彼得說，他伸出小拇指，“這是我們兩個人的秘密。”

艾譜莉也伸出小拇指和他拉勾，“秘密。”

彼得露出微笑，“你準備回去嗎？”

艾譜莉假裝自己有在思考，“我想在外面待一會兒。”

“那我也在外面待一會兒，你的兩個男生朋友差點就要在包廂裏打起來了，我要出來避避風頭。”他坐在艾譜莉旁邊，擰開瓶蓋。

艾譜莉坐下來，她們坐在陽台的長椅上，身後是紐約的風。城市裏的風並不涼爽，帶著夕陽未盡的暖意。

艾譜莉抱著手裏的酸奶，小聲問，“你當時不害怕嗎？”

她只模糊地問了一句，但彼得明白她在問什麽。

他苦惱地摸摸鼻子，“比起害怕，更多的是沒想到那一層吧。因為時間太緊急了，萬一出了差錯，可能就會有人因此受傷。”

他不向艾譜莉避諱自己的心情。

“我做那些事情……不管是平時，還是在場上的時候，我總是會焦慮時間不夠。不夠我安排這份額外的工作和我的日常生活，不夠我注意到城市裏發生的每一起悲劇，不夠我救下所有人。”

“我體會過懦弱的感覺，那其實不好受。”

彼得把酸奶瓶拋向空中，然後穩穩接住，起落之間，是一次短暫的回憶，“可能我並不是不害怕，只是比起害怕，我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因為你不去做，就沒有人會去做。”艾譜莉輕聲說。

“不，”彼得輕快地否決，“因為我還要幫嬸嬸帶打折的雞蛋回家。”

“但你肯定總是忘記吧，”艾譜莉幽幽道，她用小孩子充滿智慧的眼睛看穿一切，“不然你一定不會記得這麽清楚。”

彼得訕笑兩聲，心虛地囁嚅，“也沒有很經常……也就五六七八次？”

他精明地轉移話題，“總之，我在做這些事情的時候並沒有我是超級英雄所以我必須站出來拯救一切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