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作為孫女的第九十五天

布魯斯跟著勇者在路邊享用了一頓野營食物。

食物是布魯斯烤的, 味道出乎意料得不錯。

平心而論,布魯斯並非不會做飯。他只是格外喜歡在下廚時加入自己的小小創意, 不那麽信任前人的經驗。

結果就是, 阿福禁止他再踏入廚房,寧可他在外面用刀叉吃漢堡。

野外沒有裝模作樣的條件,布魯斯和勇者一人拿著一根削過的樹枝, 咬上面的烤魚。

勇者拿起好幾根樹枝, 上面是烤好的西蘭花,撒了一點點巨大行李包裏面帶的調料。

她把所有樹枝都插進布魯斯面前的土裏,苦口婆心地叮囑, “多吃蔬菜。”

布魯斯看向自己手邊汪汪一片綠色,又看向捧著烤魚睜著大眼睛啃的勇者。

“對身體有好處?”

勇者正經點頭,“對身體有好處。”

布魯斯拔下自己面前的一半西蘭花, 放到勇者面前, “多吃點,也對你的健康好。”

一大一小為西蘭花的歸屬虛偽地推諉一番。

艾譜莉憂郁地望著被布魯斯平分的西蘭花,“好吧, ”她小聲嘀咕,“這是健康的東西, 我們一起吃。”

布魯斯不動聲色地觀察為蔬菜愁眉苦臉的勇者。

結合他們進入夢境前看到的艾譜莉復制體, 眼前的勇者恐怕不是夢境裏唯一的“艾譜莉”。

布魯斯不認為自己一進入夢境就能遇到其中一個“艾譜莉”是一個巧合。看似巧合的結果背後,每一點推動因素都有所關聯。

考慮到勇者的身份,與她對應的惡龍恐怕也是特殊的人在扮演。

這個夢的身份設定和故事情節多少有一點童話風格。假設艾譜莉的媽媽可以操控自己身份, 她會選擇擁有權力或者超凡力量的身份, 不能排除她是惡龍的可能。

他看不出不情願地、優雅地吃掉細樹枝上串的西蘭花, “我和你一起去惡龍的山洞。”

勇者還在企圖把自己的蔬菜分一點到布魯斯那裏, “你也要去討伐惡龍嗎?”

“我想去見見惡龍。”布魯斯說, 並不著痕跡地把西蘭花推回去。

一計不成,勇者皺著臉,想象自己是在吃忘記放鹽的牛排,只是形狀被切得有點奇怪。

布魯斯問她,“為什麽你們的村子裏只有你一個人出發討伐惡龍,那些大人都不去嗎?”

“因為我是勇者呀,”勇者啃著切成西蘭花形狀的綠色的牛排,“每個人有每個人的工作,勇者的工作就是討伐惡龍。”

“你不害怕嗎?”

勇者認真地想了想,連吃蔬菜的表情都顯得不那麽痛苦了。

“還是會感到害怕的,”她伸出手指比了一條縫,“只有這麽多的害怕,你不要告訴別人。”

“不會。”布魯斯莊嚴承諾,“你足夠勇敢。”

勇者反而感到不好意思,她拿吃完西蘭花的樹枝在地上戳出一個個小坑,“但是別人都說勇者是很厲害的人,我不厲害呀。”

布魯斯看了看旁邊小山似的行李,想起勇者走在路上時完全被行李遮住的小小身影。

他懷疑那些村民對厲不厲害的認知有需要扭轉。

“為某個地方謀求和平原本就不是某一個人的責任,”他說,“你可以把這些認作是你的追求、你的理想,但其他人不能認為這是你應做的事情。”

勇者擡頭看向布魯斯,她的藍色眸子澄澈又清透,是一泊平靜的湖水,是一面鏡子。

“你是這麽認為的嗎?”她這樣問。

恍惚間,這句問話與阿爾弗雷德說過的話重合了。他想起自己的每一個生日,他的每一次突破自我。

因為

“哥譚需要我”,所以他奉獻了自己,從身體到靈魂。在這裏和勇者談論責任,似乎顯得他又一次寬以待人,嚴於律己。

“只是一個想法。”布魯斯移開目光,收拾起他們的行囊。

一只手拽住他的衣角,力氣不大。

布魯斯回頭,勇者睜著比迪克顏色更淺淡的眼睛,像極了小時候的迪克問布魯斯問題,“你覺得怎麽樣才算是討伐成功呢?”

她苦悶地比劃,“是我要把惡龍打跑,還是把惡龍關起來,還是說,我要砍掉她的頭?”

“這取決於惡龍做了什麽。”布魯斯說,“但砍頭對你這種年紀的小孩子來說,太血腥了。”

“是哦。”勇者支著下巴,“好像惡龍也沒有做很多罪大惡極的事情,她只是讓住在這附近的人都很害怕而已。”

“看來你有了自己的想法。”

“可我還是要親眼去見見她。”勇者說,她看著布魯斯,突然問了一個問題,“你殺過人嗎?”

布魯斯沒有說話,他踩掉面前還在飄煙的火堆,把痕跡消抹幹凈。

一個兇手,謀殺了一個富家公子,一個慈善家,一個父親、兒子和可能存在的丈夫。兇手可能和受害者是同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