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被這樣悍烈強勢,充滿侵略性的氣息驟然包裹,任誰都不可能沒反應,更何況還是在夢裏被他狠狠冒犯過的沈夷光。

他身上的氣味很獨特,並不是長安權貴慣用的花植香,反是像她多年前聞到過的一種靈貓香,野性又躁動,中間夾雜了一絲淡淡薄荷香,又帶了些少年人獨有的清新青澀,這樣令人不安的氣息,瞬間盈滿了她的鼻端。

她驚慌失措地低叫了聲,細腰微折,身子向後仰倒,幾乎栽倒在地。

謝彌見她後腦要磕上一處尖角,只得伸手在她肩上扶了一把,修長的手指隔著薄薄的衣衫,握住她纖薄的肩胛骨。

少女的素骨纖纖,和男人竟是完全不同,他一下子有點不自在,不知道該繼續試探,還是果斷撒手。

謝彌自覺是個流氓,但從不對女人耍流氓。

沈夷光低斥道:“放手!”

他竟也無聲松了口氣,不光松了手,還後退了幾步,再次揚起嘴角,既痞又邪:“你臉紅了,主人。”

沈夷□□的想怒罵這個登徒子,可她又沒有謝彌張口罵人的本事,也不可能叫人再把他拉出去打一頓,思來想去,只憋出一句:“放肆!”

謝彌徹底確定了,她仿佛被下了咒似的,真的不能把自己怎麽樣。

好像還挺好玩的。

沈夷光對罵人實在一竅不通,方才那一句已經讓她有點江郎才盡了,她正在絞盡腦汁地想再敲打謝彌幾句,就見蔣媼再次帶人擡著東西走進來,屋裏霎時便堆滿了琳瑯。

蔣媼親手捧著一個盒子,笑著向沈夷光奉上:“您之前一直念叨的火玉小件,太子殿下特意買了呢。”

沈夷光懲治何媼她沒怎麽攔著,卻不想再看到沈夷光和太子僵持了,畢竟兩人再過些日子就要定親,聖上金口玉言的婚事,萬不能有失,她自然也是盼著二人日後和美順遂的。

她有意幫二人勸和,著意誇贊:“殿下心裏還是惦念著您的,您去信說山南道盛產火玉,想用火玉打全套蓮花清影樣式的頭面和幾件火玉小飾及笄的時候戴,殿下便千裏迢迢把東西帶了回來,可見對您的用心。”

她邊說邊打開紫檀木匣子,請沈夷光過目,但就在匣子打開的刹那,蔣媼唇邊的笑意凝住了。

匣子裏的火玉首飾不過兩三對兒,且樣式七零八落的,也沒有沈夷光心心念的蓮花清影頭面,倒像是...被人挑剩下的幾個。

蔣媼下意識地去看沈夷光,臉色難看地道:“女公子,這...”

沈夷光瞧著那方匣子,出神許久,才仿佛習慣了似的:“這有什麽難猜的,殿下南下的儀仗裏,只有蕭霽月一個女眷,她又救了殿下,有什麽好的自然是緊著她先挑了,到我這裏,只能是剩下的。”

蔣媼再好的氣度,也不由心生惱意:“這可是您及笄禮,殿下怎麽能...”

她反倒笑了:“殿下花的銀子,他愛給誰給誰。”

這可不是銀子不銀子的問題,難道沈夷光就沒送過殿下頂頂好的東西嗎?在沈夷光這裏,殿下從來都是在心尖頭一位,憑什麽到了殿下那裏,她家金榮尊貴的女公子就得拿次的,剩的!

沈夷光眼下的心情反而比蔣媼平和得多了,約莫是心裏空蕩,反而起不來什麽波瀾:“既是這樣,便拿到庫房裏吧,留著以後走禮送人。”

蔣媼猶豫:“只怕殿下怪罪。”

沈夷光不以為意:“至多斥我幾句,不理幾天我罷了,又不會少塊肉。”

蔣媼:“...”她家女公子怎地成了滾刀肉~~

蔣媼一嘆,正要轉身,沈夷光忽然又叫住她:“阿姆等等。”

她起身,從盒子裏拈出一粒火玉耳釘,這顆火玉耳釘雕刻成神獸屏蓬,眉目細致柔和,看著極為和善,一看便知是吉獸。

沈夷光滿意地點了點頭,先讓屋裏人退下,又飛快瞧了謝彌一眼:“我瞧你右耳有個耳眼,這神獸樣式也適合男子佩戴,這只耳釘便送你了。”

她這幾日為了探究謝彌身份,在書上查了謝彌腰間和耳上兇獸的資料,那只兇獸名喚並封,據說是踩著滔天的火焰而生,脾性暴烈邪佞,重情也重欲,是一等一的兇獸。

並封有個雙生兄弟,便是這屏蓬了,屏蓬生於弱水,性情與並封截然相反,是出了名的仁獸,兄弟倆素來水火不容,仿若仇敵。

她把謝彌的耳釘從並封換成屏蓬,想著沖淡他的煞氣和欲氣,讓他以後好好地修身養性,省的總想著那種事!

為了不顯得太刻意,她眼神挪開,掩飾道:“這樣式沒哪個女子喜歡,男子又少打耳眼的,想來想去,也只有給你合適了。”

耳釘...他十多年前倒是被人強按著打過一次耳釘,那可不是什麽愉快的回憶...

謝彌扯了下嘴角,指尖碰了碰快要愈合的耳眼,還是那副不走心的德行:“多謝主人的賞,不過我的耳眼快長好了,戴不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