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沈夷光想了想道:“所以我打算先進宮問問表姐, 看看她有沒有什麽法子。”

這主意倒是妥帖,沈景之點了點頭, 沈夷光又道:“咱們世家眼下雖要蟄息, 不過哥你念了那麽多年書,能文能武的,在家閑耗著倒也可惜...”

她心頭一動, 忽然有了個主意:“不如你學祖父,廣興文教, 開辦學堂,收些徒弟啊, 待你清名傳世, 宗室也奈何不得咱們了。咱們不求權不求利,簡簡單單教個書, 皇上也拿不到什麽把柄。”

這主意倒是極好, 沈景之略有些詫異:“那依你看,我去哪傳播文教合適?”

沈夷光往南方瞟了眼:“益州。”她微微一笑:“襄武王想必會很歡迎你的。”

被謝彌帶走那麽些天, 她也不是什麽事都沒幹, 最起碼她了解到謝彌那邊需要什麽。

謝彌的封地在川蜀和江南一帶,鹽鐵財物兵馬這些是絕對不缺的,不過看他這個老大的文化程度就知道,他封地的文教有多不忍直視了。近年朝廷對益州在文教方面也多有封鎖, 益州那麽富庶一塊地, 一年硬是出不了倆進士。

眼下是亂世, 文教凋零,三年五年這樣倒也罷了, 可長此以往, 謝彌很有可能面臨無人才可用的尷尬境地——而沈家最不缺的除了錢, 大概就是書籍人才了。

所謂政治投資,無非就是拿我有補你無,用我無換你有,以後謝彌還怎麽在她跟前囂張的起來~沈夷光頗為自己的眼光得意。

她出了個主意,沈景之轉眼就有了章程,沉吟道:“你說的在理,只是我不好明目張膽的過去,不過咱們沈家旁支倒有幾個才幹出眾,卻在朝廷裏混的不如意的...”

他又跟沈夷光閑聊了幾句,便起身籌辦去了,沈夷光心情難得放晴,讓見善幫著研墨鋪紙,她打發屋裏下人都退下,唇角含笑地畫了一幅明媚燦爛的春來圖。

她才堪堪勾勒出一些輪廓,背後突然有人‘嘿’了聲。

她手腕一抖,生氣地轉過頭:“進來也不打個招呼,你怎麽這麽沒禮貌!”

“別啊,”謝彌伸了個懶腰,痞裏痞氣地笑:“你我更親密的事兒都做過了,進一下你房子算什麽?”

沈夷光板起小臉轉過頭,不去看他。

謝彌雙手一撐,直接坐在她作畫的桌上,右腿有一搭沒一搭地晃蕩。他眼底帶了點探究,懶洋洋地問:“你讓你哥派人去益州支教?”

沈夷光沒想到他知道的這麽快,心底一虛,很快又昂了昂下巴:“有什麽問題嗎?”

謝彌別有深意地笑:“沒有,謝了。”他摸了摸下巴:“陽謀用的不錯。”

沈夷光心思被他看穿,渾身不自在,略顯僵硬地側過臉。

也不只是政治投資的緣故,她希望有什麽實際東西,能讓她稍微轄制一下謝彌——而她送的這份謝禮,她相信謝彌無法拒絕。

她這輩子就沒遇到過謝彌這樣的人,聰明,桀驁,強勢,野性難馴,謝彌給她的感覺和其他任何人都不一樣,不像是她當時傾慕江談時的柔腸百結,而是第一次馴服小時候養的那只山貓時的新奇刺激。

不止是謝彌想要馴服她,她,也是做此想的。

她在跟他較勁,他也是。

她又強迫自己轉過頭,帶了點挑釁地看著他,遞給他一支筆:“小王爺之前不是要學詩詞作畫嗎?趕早不如趕巧,就今日如何?隨便畫點什麽讓我瞧瞧,我估摸一下你是什麽水準。”

謝彌接過筆,在指尖轉了轉,見她滿肚子壞水都寫在臉上,他拿筆杆點了點下頷,挑眉笑了下。

沈夷光本來是想取笑他,沒想到他居然真的會畫畫,她不由有點詫異——謝彌畫畫雖然談不上什麽技巧,但是好歹能看出來畫的是什麽,也算得上靈動。

她一時錯愕交加,沒過腦子就道:“你居然真的會畫畫?”她說完才發現自己暴露了,慌裏慌張地用帕子掩住嘴巴。

“笨,”謝彌用筆杆敲了下她額頭,得意道:“學繡花之前,先得學描樣,都讓你別整天自作聰明了。”

沈夷光:“...”她居然忘了這一茬。

她不高興地扭過腦袋,謝彌三兩下就勾出了輪廓,是一只雪白的小貓翻著肚皮在草地打滾,這圖樣瞧著很是眼熟...

沈夷光越瞧越不對勁:“你…這是…”

這是她中蠱那日…所穿褻褲上的圖樣… 她臉上燒得厲害,謝彌這狗東西!

她氣急敗壞地按住謝彌的手:“你不準畫了!”

謝彌沒個正形地道:“不是你非要我畫的嗎?”

沈夷光探過身子就要搶他筆下畫紙,兩人打架的時候,她不留神碰翻了桌上一碗半溫的甜羹,黏黏膩膩的,淌滿了她的指縫,十分地不舒服。

謝彌討人嫌得緊,高舉著畫紙跳上桌子,讓她夠不著。

見她倒黴,他還嘖嘖嘲笑:“瞧瞧,想算計人結果倒黴了吧。”